學會傾聽

在夢里，月光和小雨并存。

題記

可這仍不是我向往的。雨聲遠去，四面的雨點消逝了，重新歸于一片寂靜。

我就站在那里，周圍沒有其他人。樹葉映得銀白，地面上有幾處水洼，也都是裝進去一個月亮。

很奇怪，像是在做夢，我好像被定住了。

風從耳邊拂過，似在搔癢，又如同母親拍打我的肩。風聲不大，隱隱約約的，還雜糅著葉子的沙沙聲。一聲一聲的，由遠及近，又由身邊散去，飄向天上，如同勸勉。我十分想知道風兒在說什么，于是閉上眼，全神貫注地去聽，但突然什么也聽不到了。

我極努力地要去聽，傾聽夜的殤。

睜眼，月亮不見了。幾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在夜幕中閃著，朦朧中隱約看得見前方的小路。全都是乳白色的石頭，晶瑩透亮，折射出一點黃暈。忽然響起一聲雷，瞬間灑下傾盆大雨。寧靜一去不返，奏響一曲天歌，動徹心扉。豆大的雨點砸在葉子上，啪嗒聲收攏起來，變作一股洪流，撞在心頭。遠處的燈火模糊了，雨幕將它籠罩，乒乓奏響的樂曲傳來，與洗滌葉子的雨合到一起，于是大雨的演奏從一聲驚雷開始。

我只能靜靜地站著。雨點打濕發(fā)梢，又順著風浸濕衣服，成串地從耳邊墜落。風托舉著雨，撕開夜的祥和，降臨在枝葉盤錯間，沖洗蒙上了一層灰的樹干。我卻沒有避閃，我合上眼，任由磅礴的雨將一團亂麻的心緒擊散。雨在石頭上四濺開來，彈起的雨點與落下的雨絲撞個滿懷。瓦片上的雨如銀針，清脆空靈，流轉在由夜幕記錄的曲目上。遠處的天邊又響起一聲雷，與擊打小石徑的雨，沖洗葉子的雨，在瓦片上跳躍的雨，共同襲擊著夜。

雨是十分大的，但雄渾的雨聲總會令我喜愛，它總能令人心頭寧靜。

在一片黑暗中尋找，四處鴉雀無聲。什么都看不見。我努力想象著小雨應是什么樣子的，小雨應有的聲音，應是秋的絕唱、冬的使者。可是四面八方的冰寒仍刺骨，冷寂枯朽的黑，這并非夜。

直到，和以往一樣，小雨落在眉心。

一滴一滴的，不多，淅淅瀝瀝，在黑暗中灑落，傳出一陣回響。我無語凝佇，極仔細要去捕捉輕微的聲音。我能聽見小雨在葉子間穿來躍去，與或許金黃或許青綠的葉子碰上，滑落到下面的枝上，又墜下來，落在地面。于是葉片沙沙地響，相互摩挲著。落在地上的，蹦到青石上的，或者落在一邊的磚瓦上的，立刻以清新的啼囀回應。如同幾只青鳥立在枝頭，或者在地上、草坪上追逐，唱出靈動的曲調。我能聽見，和善的朋友——風，小心翼翼地把小雨托起來，從耳邊掠去，在耳邊留下一串玉珠，似竊竊私語，如同夜里至純的使者。忽而又有幾滴雨沾在草尖上，落在地面上緩緩積起的水洼里。它調皮地撥弄著柔軟的草，嬉戲般地攜起一朵或幾朵可愛的水花，一同組成寧靜夜色里極美的交響樂。隱隱地，似擔心驚擾了夜的祥和，似恐于打破自然的溫情。

四周已然成了一片夜，不再是一團令人郁悶的漆黑。浸潤在小雨染就的冬，悄然回旋的雨聲飄游，回蕩在耳畔。我總算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小雨，它在一輪圓月的銀輝中飛揚，披散著秋的余跡。金黃的銀杏葉飛舞，在雨幕中昂首，在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沉積。小雨在草尖長掛，晶瑩如同淚珠。風將小雨吹落，滴在一顆小石頭上。本是一剎那的微不足道的聲音，卻千帆競發(fā)地重疊了。于是連綿不斷地，如同織成一匹雨的絲綢，似由小雨親自彈奏的鋼琴。天空中的小雨漸漸多起來，小雨的曲目豐富了。琴聲似乎又大起來，我能聽見，能看見，小雨灑在銀杏葉上，滑落在青石板上，又忽地躍起，點在草尖上，滾落在水洼里。夜色不再孤獨，小雨伴著冬日的溫柔，奏響夢之歌。

我什么都能看見，因為我在傾聽，小雨在唱歌。

不同風的形單影只、暴雨的雄渾震撼，小雨的歌聲更加悠揚，深入心扉。月光只能映在夢中，只有在夢中，與小雨同在。

學會傾聽，雨的聲音，小雨的歌……（指導教師：惠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