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流域環境犯罪中恢復性司法適用困境與優化路徑

2025-09-30 00:00:00黃江曼

長江技術經濟 2025年4期

中圖分類號：D912.6文獻標志碼：A

0 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實施重要生態系統保護和修復重大工程。”在我國司法體系中，恢復性司法實踐正逐步得到推廣，并被積極應用于環境犯罪領域。最高人民法院對此作出了積極響應，明確提出要建立以修復為核心的現代環境資源司法理念，將生態環境修復作為環境司法審判的核心價值導向[1]。當恢復性司法理念應用于流域環境犯罪時，我們必須正視流域環境犯罪客體的特殊性。這種特殊性對流域環境的修復提出了新的要求和重點把握的方向。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推動重要流域構建上下游貫通一體的生態環境治理體系。”這一舉措說明黨中央從流域環境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的治理需求出發，推進流域治理破新局、開新篇。生態環境部等部門聯合印發的《深入打好長江保護修復攻堅戰行動方案》指出，要把修復長江生態環境擺在壓倒性位置，進一步凸顯了長江流域生態修復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長江經濟帶—長江流域國土空間規劃（2021—2035年）》以流域立體空間為基礎，綜合規劃為目標，提出“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和長江流域生態保護必須堅持底線思維、系統思維”，這為長江流域的環境修復工作提供了具體的指導和遵循。恢復性司法理念在我國環境犯罪中的應用已初見成效，但其立法邏輯與適用現狀之間仍存在不小的差距。因此，有必要通過實證分析長江流域環境犯罪中恢復性司法的各項運用情形，對恢復性司法在長江流域環境犯罪中的應用進行深入研究與優化。

1恢復性司法的理論與實踐

1.1 恢復性司法的核心內涵

恢復性司法是現代刑事司法體系的重要革新，其核心內涵呈現多維建構特征。聯合國經濟及社會理事會于2002年核準的《關于在刑事事項中采用恢復性司法方案的基本原則》將恢復性司法定義為“采用恢復性程序并尋求實現恢復性結果的任何方案”，表明恢復性司法具有程序創新與實體修復的雙重屬性。英國學者托尼·馬歇爾提出的經典定義強調“所有利益相關方共同參與犯罪后果處理\"的動態過程[2]。而2006年聯合國對恢復性司法的補充定義則突出“平衡社區、受害人和侵害人需求”的價值取向。

在實質內涵層面，恢復性司法包含三重遞進式修復維度。一是法益修復。通過物質賠償、勞務代償等方式彌合因犯罪侵害而受損的對象及客體關系。二是社會關系修復。借助對話機制重建被犯罪破壞的社會信任網絡，恢復受害人、犯罪行為人、社區之間的關系，使犯罪行為人重新融入社會[3]。三是程序修復。通過非對抗性協商程序實現司法參與的實質性和解。相較于傳統司法強調的報應性懲戒，恢復性司法實現了三重轉向：價值目標從懲罰犯罪轉向修復損害，參與主體從國家壟斷轉向多方協同，程序重心從事實認定轉向關系彌合。這種轉變在環境犯罪治理中具有特殊意義，更契合生態損害的持續性修復需求。

1.2恢復性司法在我國環境犯罪中的適用

環境犯罪案件的特殊屬性為恢復性司法的適用提供了現實基礎。環境犯罪具有損害后果的彌散性、修復過程的長期性以及責任主體的多元性等特征，恰與恢復性司法“法益一關系一程序”的遞進修復機制相適配。但我國在移植恢復性司法理念過程中，未充分考量環境法益的特殊性，導致理論與實踐層面出現雙重錯位，具體表現為適用范圍與適用程序的結構性矛盾。

（1）從適用范圍上看，恢復性司法應用于環境犯罪的理論和實踐中存在混淆。許多學者將環境犯罪的恢復性治理模式理解為“在依法追究行為人刑事責任的同時，一并追究其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民事責任”，這種理解實質上是將恢復性司法中的“恢復”機械地等同于對社會公共利益的補救，忽視了刑事責任與民事責任在追究前提和目的上的差異[4-5]。這種誤解可能源于我國刑事司法中的“環境修復責任”與民事法律責任中的“損害賠償”“恢復原狀”或行政法律責任中的“消除危險”“履行義務”等責任形式在外觀、內涵和目的上的相似性[。實際上，恢復性司法在環境犯罪中的適用應當依托并貫穿于刑事訴訟，與單純的民事訴訟的生態修復制度相區分[7]。

（2）從適用程序上看，恢復性司法在環境犯罪中適用的自愿性存疑。自愿性不僅是啟動恢復性司法程序的必要條件之一，也是推動非對抗性協商的關鍵要素，體現了犯罪行為人認罪悔罪的決心和受害人接收協商的態度。西方恢復性司法發展的一大推力是對以懲罰為導向的司法體系的不滿，強調對個人權利和需求的關注。然而，在生態環境犯罪領域，恢復性司法是在調解人的幫助下，犯罪行為人、受害人以及受犯罪影響的其他個人和社區參與協商。在我國調解人一般由司法機關擔任，且環境犯罪中往往缺乏具體的受害人，而是由政府部門作為自然資源管理人承擔。這導致協商過程中可能出現權力失衡，且受中國集體社會和生態環境法益公益性的影響，受害人參與協商可能受到裹挾。

1.3我國環境刑法中生態修復責任的立法邏輯

我國環境刑法中生態修復責任的立法邏輯既源于對傳統刑罰體系局限性的反思，又受到恢復性司法理念的深刻影響。首先，現行環境刑法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六章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框架內，立法定位導致生態修復責任偏向秩序維護，與恢復性司法以“修復生態法益”為核心目標的理念存在矛盾。其次，從規范文本上分析，將生態修復作為刑事責任承擔方式或非刑罰處置措施直接違背了罪刑法定原則[]。因缺乏明確法律依據，生態修復措施在實踐中常被歸類為量刑情節或擴大解釋為民事賠償。具體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①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非法采礦、破壞性采礦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破壞野生動物資源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破壞森林資源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均將“積極修復生態環境”列為從寬量刑情節，卻未明確修復責任的法律屬性，實質上是將生態修復降格為刑罰的附屬工具[9]。 ② 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建立的“刑事追訴－民事修復”協同路徑，使得生態修復責任被異化為刑事化的民事賠償，也與恢復性司法“修復優先”的核心理念形成結構性沖突。 ③ 現行立法未構建獨立的生態修復責任履行程序，導致刑事、行政、民事程序銜接不暢。如長江流域非法采砂案中，水利部門已要求行為人實施河床修復，但法院仍判處行為人繳納生態修復金，造成責任重疊。

2長江流域環境犯罪中恢復性司法的適用現狀

2.1 樣本來源

我國長江流域環境犯罪案件中恢復性司法的運用情形紛繁復雜，呈多樣化態勢。以“長江流域”為全文關鍵詞、“破壞環境資源保護罪”為案由，通過威科先行法律信息庫檢索2023年1月1日一2025年3月1日的環境犯罪案件，以“修復\"“恢復\"生態修復金”“增殖放流”等關鍵詞對裁判結果進行交叉檢索，共篩選出80份適用恢復性司法的裁判文書。樣本覆蓋長江流域10個省市，其中湖南（ 23% ）、四川（ 18% ）、貴州（ 15% ）占比最高，反映地域司法實踐差異顯著（見圖1）。

2.2裁判模式的類型化分析

就承擔生態修復責任的方式而言，樣本案例中僅1件簡單判決承擔生態修復責任；判決責任人直接修復生態環境的有26件，但其中有4件以承擔生態修復費用替代直接修復責任；直接判決責任人承擔生態修復費用的有53件，包括賠償生態修復費用、繳納生態修復金、繳納生態補償金、沒收違法所得、自愿繳納等多種形式。而關于生態修復費用的用途，判決用于長江流域受損部分生態修復的有21件，其中明確要求用于增殖放流的有3件。

將賠償生態修復費用、積極進行生態修復等作為從輕量刑情節。樣本案例中有58件沒有提及生態修復，占比 72.5% 。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61條“量刑的一般原則”，司法裁判將犯罪行為人采取生態修復措施取得被害人諒解或減輕環境損害作為從輕處罰的依據。另外，2件綜合犯罪情節、認罪態度、悔罪表現、再犯罪危險性等因素考量后適用緩刑；3件案件中，犯罪行為人雖繳納了生態修復費用或表示愿意承擔，且該情節未被作為量刑從輕因素予以考量。17件將生態修復作為從輕量刑情節，占比 21.25% ，其中8件繳納或賠償生態修復費用，8件積極、主動或自愿繳納或賠償生態修復費用，1件積極修復生態環境。可見，司法實踐中正不斷探索將生態修復態度、行為和效果等作為獨立的量刑情節考量。

就責任主體而言，有42件樣本案例或直接表明案件性質為“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或以被告為責任主體表述，或以賠償為責任性質，均表明其修復生態環境的裁判結果依托于環境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樣本案例中有35件在裁判結果中將承擔生態修復責任的主體直接表述為“被告人”，而裁判文書中未闡明該生態修復責任的法律屬性是刑事還是民事，若為刑事部分亦缺乏相應的法律支撐。2件沒收違法所得用于生態環境修復，不同于一般的行政處罰或刑罰措施，是對違法所得的特殊處理方式。1件沒收自愿交納的生態修復費上繳國庫。總體而言，當前司法實踐將生態修復作為環境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判決判項的裁判模式較為常見。然而，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的修復生態環境與恢復性司法存在本質區別。

3長江流域環境犯罪中恢復性司法的適用困境

3.1 整體系統性不足

3.1.1生態修復措施選擇單一

從適用范圍的角度分析，梳理已有研究發現，長江流域環境犯罪適用恢復性司法的犯罪類型主要集中在非法捕撈水產品罪[10-11]，主要原因之一是“增殖放流”通過典型案例已成為流域生態修復的主要措施，具備成熟的應用路徑。狹隘的犯罪類型限制了修復措施的選擇，只針對個別環境要素進行修復，缺乏對流域生態環境的系統性考量，無法使恢復性司法的制度功能在長江流域生態環境保護中得到充分發揮。在流域生態系統網絡下，普遍存在一個犯罪行為導致兩種或多種環境要素受損的情況。例如，在行為人觸犯非法捕撈水產品罪的情形下，過量捕撈不僅會直接導致魚類資源的減少，還會破壞水生生態系統的平衡。當魚類數量大幅減少時，以魚類為食的鳥類、哺乳動物等也會因為食物短缺而數量減少。采取增殖放流的單一措施，不僅無法恢復犯罪行為產生的附加影響，而且沒有考慮措施可能產生的危害結果[12]

3.1.2適用地域的整體性不足

從地域分布數量的視角審視，我國長江流域環境犯罪恢復性司法的適用地域主要集中于云南、貴州、重慶、福建、江蘇等地[13]。這些地區憑借早期對恢復性司法理念的深入理解和積極實踐，加之環境司法基礎設施的完善與司法專業化水平的提升，已成為恢復性司法的重要陣地。然而，地域分布不均導致同一環境犯罪事實在跨行政區域的司法處理時可能引發沖突。例如，若某環境犯罪案件在未施行恢復性司法的地區由檢察機關提起刑事訴訟，且未判決犯罪行為人采取生態修復措施，而該案件也在實施恢復性司法的地區管轄范圍內，檢察機關能否針對同一環境犯罪再次提起訴訟，要求犯罪行為人承擔生態修復責任？若可以，是否有違公平正義、浪費司法資源等問題尚需探討。

3.2 司法裁判中的法理適用模糊

3.2.1適用法律的邏輯混亂

（1）行政責任與刑事責任的適用邊界模糊導致司法權越位。環境執法面臨鑒定難、費用高等挑戰，導致行政機關在面對環境案件時常出現有案不立、有案難移、以罰代修等現象，許多環境危害行為未能進入司法程序便草率結案，削弱了環境修復成效，還可能引發司法越權[14]。如樣本案例中有2例，司法部門通過刑事訴訟，依據行政法律法規判決沒收違法所得用于生態環境修復，這顯然超出了司法權的合法范疇。這種司法越權的現象，不僅影響了法律的嚴肅性，也削弱了行政機關在環境修復中的法定職能，造成“以刑代行”的治理錯位。

（2）生態修復責任裁判模式的法律依據模糊。大多數環境犯罪都是典型的“行政犯”，行政管理部門會在偵查過程中責令、督促及幫助犯罪嫌疑人履行行政生態修復責任。然而，當行為人未履行行政修復義務、履行不到位或未能遏制環境惡化趨勢，導致犯罪行為達到“情節嚴重的”程度而進入刑法視野時，司法機關在處理此類案件時便面臨困境。一方面，缺乏明確的刑事法律規則指導判決犯罪人承擔生態修復責任；另一方面，若僅將行政修復結果視為量刑情節考量，又無法達到懲治犯罪、恢復秩序和修復生態的制度目的。

3.2.2 適用地域的裁判方式不統一

從恢復性措施的具體應用形式來看，長江流域內不同地域的法院在采取恢復性措施時缺乏統一標準。從責任承擔方式上看，在判決直接承擔修復生態環境責任的案件中，貴州省10件，占38.5% ，湖南省7件，占 26.9% ，兩省共占比 65.4% 剩余案件分布在云南7件，占比 15.4% ，四川省3件，占比 11.5% ，湖北省2件，占比 7.7% ，而其余五省沒有直接判決承擔生態修復責任。此外，在直接判決責任人承擔生態修復費用的案件中，相似的案情在不同法院可能引發截然不同的處理結果，有的法院要求繳納生態補償金，有的則要求支付修復賠償金[15]。這種標準的不統一不僅損害了司法的權威性與公信力，也影響了恢復性司法在長江流域的廣泛推廣與深入實施。

3.3 制度銜接不暢

3.3.1不同層級行政機關與司法機關的銜接規則缺失

司法專門化推動環境資源法庭在長江流域等重點區域全覆蓋，然而，流域內設置環境資源法庭的法院層級并不統一，導致案件流轉困難。例如，市級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發現破壞流域環境行為，而環境資源法庭卻設置在基層法院，或者縣級行政機關需要向中級人民法院流轉案件時，因缺乏程序規定而難以流轉。這不僅影響案件及時處理，也削弱環境修復效果。此外，由于環境案件涉及多個部門、多個層級，缺乏明確銜接規則易導致推諉扯皮、責任不清，影響整體推進。因此，建立健全不同層級行政機關與司法機關的銜接規則，對于提高環境修復效率、保障環境司法公正具有重要意義。

3.3.2恢復性司法的流域協作機制規定籠統

2020年發布的《長江流域生態環境司法保護狀況》白皮書提到，長江全流域以及重點區域的司法協作模式已經基本形成。然而，通過檢索已公開的長江流域司法協作機制的“框架協議”或“司法協議的意見”，發現長江流域跨省、跨市（縣）的檢察協作機制雖然在信息共享、線索移送、聯合執法等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但缺乏對恢復性司法內容的探索。例如，重慶、四川、貴州、云南4省市高級人民法院簽署《環境司法協作框架協議》只簡單提及要“建立生態修復協同機制”，有關恢復性司法協作的適用條件、范圍、方式、監督保障等關鍵要素，卻缺乏深入細致的規定。因此，實踐上導致長江流域沿岸各省區人民法院的裁判模式多元復雜。

4恢復性司法適用于長江流域環境犯罪的優化路徑

4.1擴大探索長江流域適用恢復性司法的復合性措施

擴大恢復性司法適用的犯罪類型，深入探索恢復性司法的復合型措施。當前，環境修復工作主要聚焦于單個受損環境要素的“復位”，如通過以魚養魚的方式來恢復魚類資源。自然生態系統是一個由各種要素組成的具有內在有機聯系的整體，一個環境要素的破壞往往還會對其他環境要素造成影響。面對綜合性環境損害，采取單一的修復措施顯然無法達到預期效果，相應地采取綜合性修復措施才是應對之策。在司法實踐中探索包括但不限于植樹造林、水體凈化、土壤修復、生物多樣性保護等措施，共同構成一個完整的環境修復體系。歐盟《環境責任指令》（2004/35/EC）提到了對不同類型的環境損害應采取適當的評估程序和補救措施，可為長江流域恢復性司法適用復合型生態修復措施的操作流程提供參考。具體而言，可以建立動態修復方案選擇機制，在司法裁判中引入“一案一評估”機制，由省級環境科學研究院出具生態損害評估報告，明確修復優先級及復合措施組合。對跨介質污染，優先實施源頭控制與末端治理。對生物多樣性損害，采用“增殖放流 + 棲息地連通性修復 + 生態監測”組合方案。此外，尤其要加大對長江流域重點犯罪恢復性司法中復合性生態修復措施的探索。以重點犯罪類型為抓手，嚴密制定針對不同受損環境要素的具備可行性、科學性的多樣化修復手段[1。增強恢復性司法在環境修復范圍、標準、方式、方案的限制和選擇等方面的科學性。

4.2增強恢復性司法跨區域協作的規范化

依托長江流域司法協作框架，推動跨省裁判標準統一。受限于尚未制定恢復性司法適用的直接法律依據，跨區域省市司法機關可攜手構建合作框架，統一不同地域恢復性司法的裁判基準，明確環境犯罪案件中生態修復裁判方式選擇的具體標準，互享生態修復領域的創新理論和實踐。建立協同創新的鼓勵機制，共同探索新的協作模式和修復方法，不斷提升協作水平和效果。同時，細化司法協作協議內容，將恢復性司法的適用條件、程序銜接、監督機制納入框架，避免規則沖突與責任重疊。深入剖析跨區域環境犯罪案件的類型特征，兼顧地域特性與差異，量身定制協作策略與修復行動計劃。尤為重要的是，要避免流域內部出現同類型指導性文件、合作協議及實施細節的重疊，有效規避潛在的規則沖突，確保恢復性司法在適用過程中能夠遵循盡可能一致的法律原則與標準。

依托長江流域環境犯罪案件信息共享平臺建立信息共享機制。各地各級人民法院、檢察機關、生態環境部門實時上傳案件立案、偵查、審判及修復進展數據，同時將案件類型、損害范圍、修復措施等字段進行標準化錄入。對涉及跨省案件的生態修復方案、資金使用明細進行全流程備案，確保透明度。對流域內重復性、連鎖性環境犯罪行為觸發跨區域預警。

4.3完善行政與司法協同銜接機制

打造生態環境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的跨區域立體預防監督平臺。一方面，補充流域跨區域協作機制中對恢復性司法內容的探索。利用平臺中生態環境行政案件信息，在案件初期及時了解流域跨區域生態環境犯罪的立案、偵查情況，以及對方司法機關有關恢復性司法的建設情況，如是否指導行為人開展環境修復、環境修復協議的內容以及環境修復的進展等。綜合運用檢察建議、立案監督、糾正違法等手段，督促行政執法機關依法及時移送相關案件。通過平臺實時追蹤修復進展，確保刑事判決與行政責任的動態銜接，避免“一案多判”或責任重疊。另一方面，借助立體預防監督平臺健全不同層級間的銜接程序。考慮到我國行政執法部門在區（縣）一級的體制差異大，建議在出現不同層級銜接問題時，統一縱向向上移交至市級以上行政執法部門，再由市級以上人民檢察院或中高級人民法院銜接。

完善行政執法與司法程序銜接流程。行政機關發現涉嫌犯罪線索后，5個工作日內通過共享平臺移送司法機關，并附生態損害初步評估報告。司法機關接收案件后，聯合環境監測機構15個工作日內完成損害鑒定，避免證據滅失。對未履行行政修復義務的當事人，司法機關可直接裁定刑事修復責任，并通過平臺同步行政執法部門。

5 結束語

長江流域環境犯罪適用恢復性司法具有特殊性，應當有針對性地開展優化路徑設計。針對長江流域適用犯罪類型狹窄導致生態修復措施選擇受限的系統性問題和適用地域分散的整體性問題，可以拓寬復合生態修復措施在長江流域重點犯罪中的適用范圍。同時，針對恢復性司法適用法律邏輯混亂及地域裁判方式不統一的問題，亟需加強恢復性司法跨區域協作的規范化建設。此外，完善行政與司法協同銜接機制，可以有效解決不同層級行政機關與司法機關銜接規則缺失以及恢復性司法的流域協作機制規定籠統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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