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營銀行發展的經驗與教訓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金融體系的發展不斷深化，國有商業銀行和股份制商業銀行主導了我國金融市場的主要資源配置。進入21世紀后，傳統銀行業在服務中小微企業、創新業務模式等方面面臨一定局限性。為進一步激發金融市場活力，完善金融供給結構，中國政府在新一輪金融改革背景下提出了支持設立民營銀行的政策導向。自2014年首批5家民營銀行試點成立以來，截至目前，我國已設立19家民營銀行，形成了多層次的銀行體系格局。

作為新興主體，民營銀行在體制機制、數字化程度、服務民營經濟和中小微企業等方面具有一定優勢，也逐漸被視為改善我國金融市場結構的重要力量。截至2023年末，民營銀行總資產規模近2萬億元，服務中小微企業客戶超過5000萬家，為普惠金融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然而，由于仍處于起步與探索階段，民營銀行在公司治理、資產質量、風險管控、業務創新方面也面臨諸多挑戰。為更好地推動我國民營銀行健康成長，系統審視其發展歷程，總結經驗教訓，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本文在梳理相關文獻與政策法規的基礎上，通過對中國民營銀行發展現狀進行分析，總結其在制度安排、市場定位、經營策略及監管適應等方面的經驗與問題。最后，本文就進一步促進民營銀行發展提出建議，為金融監管部門、銀行業從業者及相關研究者提供參考。

文獻綜述

民營銀行的理論基礎。一是金融抑制與金融深化理論。麥金農（McKinnon，1973）與肖（Shaw，1973）關于金融抑制與金融深化的理論指出，發展中國家若存在較強的行政管制和資源配置扭曲，則會導致金融部門效率低下。民營資本進入金融業，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打破國有金融機構的壟斷格局，推動金融市場競爭，提高金融服務效率，從而促進經濟增長。

二是信息不對稱與中小企業融資理論。斯蒂格利茨（Stiglitz，1981）等關于信息不對稱的研究表明，中小企業往往由于規模小、風控手段不足、抵押資產缺乏而較難獲得傳統銀行的貸款。民營銀行可通過與本土企業、社區緊密聯系，以及運用大數據風控技術，獲取更具針對性和真實性的企業信息，彌補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影響，為中小微企業提供金融支持。

三是公司治理與所有制結構理論。金融機構的股權結構與治理機制是影響其運營效率的重要因素。相較于國有控股銀行，民營銀行的股權架構更為市場化，決策過程更迅速靈活。但若民營銀行中存在股權過度集中、缺乏內外部監督與制衡，則易引發內部人控制和道德風險等問題（La Porta et al.，2002）。研究表明，股東背景對民營銀行的經營模式和風險偏好具有顯著影響（張杰，2018）。

中國民營銀行研究現狀。自2014年首批民營銀行試點開展以來，國內對于民營銀行的研究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政策法規層面。多數研究聚焦于民營銀行準入政策、設立審批條件及監管政策演變，并分析這些政策對提高金融服務效率、促進競爭及優化金融資源配置的積極作用。研究表明，“一行一店”等政策限制了民營銀行的傳統業務拓展，但促進了其數字化轉型。

二是經營特征與業務創新。研究者關注民營銀行在定位人群、業務模式上的探索，尤其是以互聯網技術、大數據風控、移動金融產品為支撐的創新服務。民營銀行通過在線化、場景化經營提高運營效率，吸引了大量中小微企業及個人客戶。研究表明，民營銀行的業務創新呈現出“互聯網 + 金融”的鮮明特征。

三是風險與監管。由于成立時間較短，資產規模較小，一些研究認為民營銀行易受市場波動沖擊，風險管理能力與國有行、股份制行相比存在差距。對于監管層而言，則需要不斷完善配套制度，確保民營銀行在穩健經營的前提下進行創新。研究還發現，民營銀行的流動性風險相對較高，需特別關注（陳雨露，2021）。

四是實證研究。部分學者對民營銀行的資產負債結構、盈利能力以及對中小微企業貸款的影響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發現，在相對靈活的機制與深耕細分市場的策略下，民營銀行對中小微企業的融資支持力度顯著提升。但也有研究指出，民營銀行對區域經濟的促進作用受制于其業務模式和風控能力。雖然現有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由于樣本相對有限，研究結論仍需后續數據進一步驗證。

民營銀行發展的經驗

經過十年探索，我國民營銀行在市場定位、服務模式、金融科技運用和治理機制等方面積累了寶貴經驗，為銀行業的創新發展提供了有益借鑒。

精準定位普惠金融。各家民營銀行普遍堅守“服務小微”的初心，定位于國有銀行、股份制銀行和傳統商業銀行未充分覆蓋的普惠金融領域，聚焦特定客群或細分領域，強調“小額、分散、短期”的貸款策略，充分利用線上化與數據分析手段提升風險識別能力。例如，微眾銀行以個人消費者和小微企業為重點服務對象，截至2023年末，累計為近4億個人客戶和140萬家小微企業提供金融服務；網商銀行專注電商小店和網商群體，服務超過5300萬小微企業和個體經營者；三湘銀行聚焦產業鏈生態圈“神經末梢”，服務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民商銀行立足本地小微企業、“三農”和社區居民，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服務模式。這種差異化定位實現了與國有銀行、股份制銀行的錯位競爭，成為服務中小微企業的一支重要新興力量。

提供差異化的特色金融服務。依托股東資源稟賦和創新思維，民營銀行在產品和服務上突出“人無我有、人有我優”的特點。例如，網商銀行首創基于電商交易數據的“310”秒貸模式，實現3分鐘申請、1秒放款、0人工介入，極大地提升了小微貸款服務效率；微眾銀行依托騰訊生態流量，為數億個人客戶提供隨借隨還的消費信用貸，其“微粒貸”產品累計服務超過6300萬借款客戶、放貸超過3萬億元；三湘銀行深耕先進制造、智能建造和大健康行業，做深耕行業的產業數智化銀行；民商銀行堅持線下自主獲客，從不通過互聯網平臺吸儲放貸，深耕本地客群以控制風險；華瑞銀行對標硅谷銀行模式，圍繞科創企業提供綜合金融服務；錫商銀行依托產業龍頭紅豆集團，深度介入供應鏈金融服務本地制造業。通過錯位發展，民營銀行打造出各自的特色品牌，在細分市場站穩腳跟。

積極運用金融科技賦能業務創新。與傳統銀行相比，數字化是絕大多數民營銀行與生俱來的基因，他們更加注重數字化運營與科技研發投入，天然走上了“互聯網 + 金融”道路。例如，微眾銀行作為國內首家數字銀行，采用分布式架構搭建核心系統，率先通過人臉識別等技術實現遠程開戶，單賬戶IT成本僅為傳統銀行的十分之一；新網銀行、網商銀行等完全線上運營，依托大數據風控為全國客戶放貸；微眾、新網、億聯、三湘、眾邦、客商等民營銀行均曾獲得高新技術企業資格。科技的深度應用讓民營銀行在運營成本、風控效率上具備優勢。2024年度，民營銀行平均凈息差為4.11% ，遠高于大型銀行（ 1.44% ）、股份制商業銀行（ （1.61% ）、城商行（ （1.38% ）和農商行（ （1.73% ），反映出數字普惠金融模式下較高的定價和收益能力。當然，這也伴隨著對風控技術更高的要求。整體而言，民營銀行通過大數據風控、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手段，實現了批量獲客和精準授信，探索出“線上放貸 + 場景嵌入 .+ 數據驅動”的普惠金融新路徑。

體制機制靈活，治理結構市場化。民營銀行在決策鏈條和人事管理上更具靈活性，股權結構市場化程度更高。一些民營銀行成功引入多元化股東并優化股權布局，提高了內部治理效率，降低了“大股東一股獨大”導致的公司治理風險。相比于國有銀行、股份制銀行和其他傳統銀行，民營銀行在業務審批、產品設計方面擁有更高效率，這為抓住市場機遇、及時調整策略提供了可能。研究表明，民營銀行的決策效率平均比傳統銀行高出 40% 以上。此外，民營銀行在激勵機制方面更具彈性，能夠更好地吸引和留住人才。

靈活的用工與績效考核機制。民營銀行在人才管理方面普遍采用“輕資產”與“項目制”相結合的用工制度，執行市場化的薪酬激勵與考核標準，以吸引具有互聯網、科技、風控背景的復合型人才。與傳統銀行相比，民營銀行在晉升途徑、績效評估等方面更為靈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激發員工的創新精神與積極性。例如，網商銀行實施“三線考核”機制，將業務量、風險控制和服務質量納入統一考核體系；微眾銀行實行OKR目標管理方法，強調目標與關鍵成果的結合；三湘銀行推行了“兩率”機制、“九宮格”雙維度考評。這些靈活機制使民營銀行能夠快速響應市場變化，保持組織活力。

民營銀行的共性問題與典型教訓

盡管取得上述進展，19家民營銀行在運營中也暴露出一些共性問題和風險教訓，需要引起重視。

風險管理體系的脆弱性。民營銀行發力中小微企業、信用貸款、互聯網信貸業務，這些領域往往風控難度大、信息不對稱程度高，若缺乏完善的風險識別與管理體系，容易產生不良資產累積。部分民營銀行在追求規模擴張與市場份額的過程中，容易忽視風險管控要求，導致逾期率和不良貸款率較高，甚至產生聲譽風險。尤其在互聯網金融信貸等領域，如果風控技術與內部合規流程未能同步完善，資金鏈斷裂與客戶違約風險將會集中爆發，危及銀行的穩定運營。因此，在追求業務創新和規模擴張的同時，如何守住風險底線是民營銀行的第一大教訓。

業務結構和盈利模式相對單一。盡管民營銀行強調差異化競爭，但由于傳統信貸市場競爭加劇，互聯網金融創新同質化程度依然較高。多數民營銀行以小額信貸、消費信貸等在線業務為核心，尚未形成真正獨特的業務生態或壁壘，業務結構相對單一，中間業務收入比重極低，收入主要依賴于利息收入。根據統計，民營銀行中間業務收入占比不到 15% ，遠低于大型銀行 35% 的占比。缺乏獨特定位和資源優勢的民營銀行，在嚴峻的同業競爭中很難獲取穩定的客戶群體，盈利空間受到擠壓。民營銀行需盡快培育新的利潤增長點，避免過度依賴狹窄的業務范圍。

合規經營挑戰突出。民營銀行在合規經營方面經歷了一些教訓。由于創新業務形態新、風控體系不成熟，加之監管屬地化管控標準不一致，大部分民營銀行受到處罰。據不完全統計，2018—2023年，19家民營銀行累計被罰款已超過1.3億元。頻繁的人事變動也可能削弱合規管理的穩定性。此外，監管部門近年多次發文規范民營銀行互聯網存款、助貸業務，嚴控異地攬儲和跨區域放貸。這迫使一些主要依賴互聯網攬儲放貸的民營銀行迅速調整策略，一度出現存款增長乏力、資產縮表的情況。可見，如何在創新與合規間取得平衡，對民營銀行是持續的考驗。如果合規基礎薄弱，任何業務高速發展最終都可能因踩紅線而遭受挫折。因此，民營銀行從高管到一線都需強化合規意識，將監管要求落實到業務全流程，以免重蹈因違規受罰影響聲譽和發展的覆轍。

人才與技術短板制約持續發展。作為新興的小型銀行，不少民營銀行在專業人才儲備和核心技術研發方面相對薄弱。一方面，相對于體量龐大的國有行和互聯網巨頭系公司，民營銀行在吸引高端金融科技人才時不占優勢，一些銀行高管團隊、核心成員經歷頻繁更替，人才隊伍穩定性和經驗積累不足。另一方面，雖有股東支持，但部分民營銀行自主研發風控模型、核心系統的能力有限，主要依賴股東技術輸血或外部合作。在創業初期，這種模式有助于快速上線業務，但長期看可能形成路徑依賴，缺乏獨立創新能力。此外，隨著業務擴張和監管要求提高，民營銀行在資本充足率、信息科技投入方面壓力漸顯。這些都反映出人才和技術短板對民營銀行持續發展的制約。如何留住并培養既懂金融又懂科技的復合型人才，如何建立適合自身的小微金融風控模型，是民營銀行需要汲取的管理教訓。

股東治理與銀行的獨立性問題。部分民營銀行的股東存在過度干預銀行經營，導致治理結構失衡的現象。例如，個別民營銀行的主要股東利用銀行資金支持自身企業，甚至違規關聯交易，增加了信用風險和不良貸款率。又如，有的民營銀行，其股東在人力資源管控、資產負債管理、信貸審批、風險治理、業務治理和財務資源分配上的過度干預，導致銀行決策失誤，風險加劇。再如，有的民營銀行因股東財務危機陷入困境，嚴重影響銀行的正常經營與發展。這些問題表明，股東與銀行之間的關系邊界模糊是民營銀行治理的主要挑戰之一。

監管的適應性問題。民營銀行在市場定位、風控模式、業務創新等方面與傳統商業銀行有所區別，當前監管規則對新型模式的適應性尚在逐步完善。一旦監管彈性不足，可能影響民營銀行的創新空間；而監管過于寬松，又可能引發金融風險。研究發現，監管政策變動頻繁是影響民營銀行穩定發展的重要因素（黃益平，2022）。監管科技水平與民營銀行數字化創新速度之間存在明顯差距，監管滯后性較為明顯。監管框架的適應性直接影響到民營銀行的創新動力和風險控制能力，亟需更加精細化和差異化的監管政策。

政策建議

針對上述經驗和問題，為促進民營銀行健康可持續發展，建議從監管和銀行自身兩方面共同發力。

健全風險管理體系，提高風控能力。一是建立健全風險管理體系。完善全面風險管理框架，將信用風險、市場風險、操作風險、流動性風險納入動態監控與預警機制之中。根據中小微企業、信用貸款與互聯網金融業務的特點，建立數據驅動與經驗判斷結合的審批機制，運用金融科技提升風控精準度。二是控制信用集中度。避免過度依賴某一行業或渠道或客戶，分散貸款風險。建議對同一行業或區域的貸款集中度設置上限，原則上不超過資本凈額的 25% 。三是強化壓力測試和應急預案。定期開展不同壓力情景下的風險評估，制定相應的應急預案，提高危機應對能力。

深耕差異化業務，打造核心競爭力。一是堅持差異化定位。監管部門在準入和日常監管中應繼續強調民營銀行“差異化、特色化”定位，在政策上鼓勵每家民營銀行根據自身優勢尋找細分市場，并制定差異化的發展戰略。對于業務定位趨同、缺乏特色的銀行，可通過監管談話等方式引導其調整戰略，走錯位競爭之路。民營銀行自身也應發揮機制靈活、決策高效的優勢，根據自身條件探索差異化發展模式，優化業務結構，發展資本節約型業務，培育新的盈利增長點。二是緊扣中小微企業融資需求。民營銀行應結合所在地區產業結構與中小微企業的發展需求，設計具有區域特色或行業特色的金融產品與服務，例如供應鏈金融、產業鏈信貸產品等，促進實體經濟發展。三是強化科技創新與數據分析能力。不僅要關注基礎的互聯網信貸，還應積極研究區塊鏈、人工智能、云計算等前沿技術，探索智能風控、智能客服、數字人民幣等多元化場景應用，不斷推動業務流程的數字化與智能化升級。四是打造跨界生態合作。可與電商平臺、社交媒體、物流企業、零售商等多方合作，共享數據資源，實現用戶與服務的互補。通過構建合作生態圈，實現獲客成本的有效控制并增加用戶黏性。

提升合規經營水平。一是強化合規經營意識。民營銀行必須嚴格遵守資本充足率、反洗錢、風險管理、客戶身份識別等合規要求，以確保其合法經營和風險可控。二是探索“法無禁止即可為”的創新空間。在確保合規的前提下，允許民營銀行靈活開展業務創新，提升競爭力。三是應用監管科技（Reg Tech）。通過自動化工具降低合規成本，提升合規效率，同時為創新保留空間。四是參與監管沙盒試點。在受控環境下進行業務創新試驗，確保新產品符合監管要求。五是優化合規與創新的協調機制。加速創新產品的內部審批流程，與監管部門保持密切溝通。六是建立合規文化并持續改進。塑造合規與創新并存的企業文化，確保產品設計從一開始就符合監管要求。

加強專業人才的培養與引進。一是建設復合型人才隊伍。民營銀行應大力引進既具備金融專業素養又熟悉數字化技術的復合型人才，并加強內部培訓與職業發展路徑規劃，打造一支既懂金融業務又具備創新思維的核心團隊。二是優化激勵與考核機制。要根據民營銀行的戰略定位與組織特質，合理設置績效指標，使人才激勵和業務目標保持一致。同時，引入外部競聘、股權激勵等方式，進一步穩定并吸引高水平人才。三是建立人才交流機制。針對民營銀行在人才和技術上的短板，監管部門和行業協會可搭建公共服務平臺，促進大銀行與民營銀行在人才培養、科技輸出方面的合作，或由行業協會牽頭開發適合民營銀行的小微信貸風控模型供共享使用。

優化公司治理結構，增強銀行經營管理的獨立性。一是明確責任分工。公司章程應明確規定股東、董事會與管理層的職責，避免大股東過度干預或內部人控制，確保銀行經營管理的獨立性。二是引入獨立董事和外部專家。通過引入具備金融行業經驗的獨立董事和外部專家，增強決策過程的客觀性和獨立性，確保管理層有足夠的空間和獨立性進行專業化的風險控制。三是加強股東金融知識培訓。定期對股東進行銀行業務和風險控制的培訓，減少其不當干預的可能性。四是完善信息披露與風險預警機制。通過定期披露經營狀況，減輕股東對銀行經營風險的過度擔憂。五是建立利益沖突風險防控機制。嚴格管控股東關聯企業的業務往來，避免股東利用銀行資源滿足自身資金需求。

完善監管政策，推行差異化監管。第一，堅持差異化監管與審慎監管并舉。在資本監管方面，考慮適當降低普惠型民營銀行的資本充足率要求或風險權重，實施差異化資本監管，以緩解其資本約束。同時，拓寬民營銀行的資本補充渠道，支持其通過發行優先股、永續債等方式補充資本金，增強抵御風險能力。在流動性監管上，可根據民營銀行無分支機構、存款來源特殊的情況給予差異化安排。在業務創新方面，建立監管沙盒機制，讓民營銀行在可控環境下測試新產品、新技術，從而在滿足合規要求前提下實現業務突破。

第二，強化風險監測與處置機制。建議監管部門對民營銀行建立更高頻的風險監測預警機制，及時掌握資產質量、流動性等變化。對個別不良率上升過快、經營困難的民營銀行，應提前介入督促整改，必要時協調股東增資或引入新的戰略投資者參與紓困。建立民營銀行市場化退出和風險處置預案，比如當某家民營銀行資本嚴重不足或持續虧損時，可引導地方政府、國有資本參與重組，防范風險外溢。同時，加強對民營銀行大股東的行為監管，嚴防關聯交易和利益輸送，杜絕“掏空銀行”等惡性事件發生，一旦發現苗頭立即采取監管措施。同時，加強對不良資產處置、同業拆借等方面的監管，防范系統性風險。

第三，引導穩健經營，避免盲目擴張。在考核中，監管部門可淡化對規模和增速的片面要求，關注民營銀行服務小微的覆蓋率、貸款質量和客戶滿意度等指標。同時，持續督促民營銀行嚴格控制貸款集中度，審慎開展跨區域和跨行業業務，穩步推進數字化轉型。

第四，強化信息共享與監管科技運用。監管機構應與銀行業共同建立風險信息共享平臺，提升對授信主體、信貸資金流向的監測力度，并借助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手段提升監管效率，確保監管信息的及時性與準確性。

結論

中國民營銀行自2014年試點設立以來，憑借靈活的體制機制、差異化業務定位和金融科技賦能，在支持中小微企業融資、拓展普惠金融服務等方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民營銀行的發展路徑表明，在相對短時間內迅速打開市場局面并得到社會認可，主要得益于其市場化治理、科技創新與差異化定位。但與此同時，風險管理能力不足、業務模式趨同、合規意識不強、監管配套措施尚待完善等問題也逐漸凸顯。

總結這些經驗與教訓，對于未來民營銀行和更廣泛的金融改革都具有重要價值。研究表明，有效的風險管理和合規經營是民營銀行穩健發展的基石，而差異化定位和科技創新則是其核心競爭力所在。

展望未來，民營銀行應在堅持服務實體經濟的核心宗旨下，持續強化內部治理與風險控制，深耕差異化市場定位，注重科技創新與人才培養，打造真正具有核心競爭力的商業模式。同時，監管機構也需要在審慎監管與鼓勵創新之間找到平衡點，通過更具針對性和前瞻性的制度設計，助力民營銀行走向可持續、高質量的發展道路。唯有如此，中國民營銀行方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與不斷演變的監管環境中保持穩健的成長，為進一步完善我國金融體系、促進經濟社會發展作出應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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