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之魚（二首）

雨有涯，水無岸

從18歲到25歲

這7年時間，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

空茫的翅膀消失，或許本就不曾擁有

我恍惚，還停留在

過去的街道與樓群

悵然望著那個已走了很久的背影

暴雨。天堂也下起了暴雨

也同樣伴有雷鳴

它下得很大，很大

可故事里的天空

總會在雨后鋪開

一望無垠的玫瑰色光芒

暴雨。越下越大

在人間，淹沒了臥室里唯一的床

床單被染成肅穆的白

轉瞬卻噴涌出靛藍的海

我感到一種窒息感迎面而來

身體里的空氣，被雨水的高壓壓迫

但我仍想擁抱

想擁抱水

以玻璃，擊碎白夜里月的空茫

在水的柔軟里沉溺，睡去

空谷之魚

只有魚能在水中游泳

只有人穿著鞋子在泥土中走路

我們的前生是尾分叉的魚

魚頭和魚尾各指向不同星宿

如今陸地上的

水縮回泥土的褶皺

蝦兵蟹將早變成陸地上的魑魅魍魎

夜以繼日地走，學著人的模樣

混跡于人群之間

我們的鰓退化成了人的唇齒

鰭也變成了人的手腳，我曾聽

海里的巫女講：

“變成人的一天，每走一步都會痛”

卻沒人說過，比腳更痛的

是那顆殷紅的心

我們都在退化

曾經的亞特蘭蒂斯

正在喪失溫度

我們都在喪失

先是意識，然后是

被愛與愛人的勇氣

我們都在失去

失去什么，早已記不清晰

李佳奇，哈爾濱人，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詩刊》等刊，曾獲“新性靈”國際詩歌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