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
不必有魚,泥沙順流而下
河水認真地迎來送往
岸邊,我只是一名缺席者
試著將一條河扶穩
端午前夜,滂沱連天
睡不著的雨一整夜都在清點
熟睡的人們。
五 月
四月搭起的瓜棚空著
槐花的甜味在五月里煨著
大雨快要來了,天空墨汁未干
瘋跑的小哥哥,總是不小心
將媽媽的叮嚀打碎
借著這場大雨
夏天是不是已經出發了
秧苗是不是蹭到田埂那么高了
花兒們是不是學會用一枚青果
結束了吵嚷
香香姐,你是不是把五月摘下來
悄悄塞進了我的掌心。
踏 雪
湍急不屬于白色,安靜才屬于
那是一種發不出聲音的純潔
柴禾平靜地燃燒它經歷過的仲夏
繁花如約老去
冬季再一次穿好了白袍
愛人緩步走在前面,雪地嘎吱嘎吱響
我緊跟其后重復著愛人的腳印
他總會回頭一笑
哦,這一生
有過多么井然和誠意的秩序啊。
星光的小抄本
星光的小抄本
記下了月亮年輕的模樣
那枚燙傷湖面的夕陽,頁碼靠后
“黑夜喜歡在封底,拉家常。”
山居辭
如果非要我說出秘密
我只能說:橘子憑一張娃娃臉活著
我還想說:吃螃蟹的人語氣還沒有一致
湖水善于用軟刀子殺生
而人群中,那些拖沓的告別
總隔三岔五來找我,我得躲進山野
脫掉自圓其說的外衣。收起性子
傻傻看天,爾后傻傻看地
允許一只螢火蟲載著我游手好閑
靠閱讀草木的訃告勉強度日
居山野。兩棲動物們三緘其口
立場分明。一個人在山水間
祝賀舊瓦片實現了思想復興
晚霞偶爾跑來替夕陽長出絡腮胡
雷聲滾滾,夏天又加劇了咳嗽。
雪 花
雪花只顧著開花
沒想過結果
懂事得
像一出乖巧且安靜的悲劇。
在鄉間,在莊稼的括弧內
稻田一開始就知道
酷熱應是個好兆頭
遠處,稻草人擺出
一副中立的姿勢
她的沉默有某種蹊蹺之美
被疏散的麻雀也許失禮
撲哧。令熟透的果實
受驚似的晃來晃去
忘記了告老還鄉
在鄉間
我慶幸我還能和
那些古老的容器一道
消磨時間
在鄉間,在莊稼的括弧內
我對世界仍懷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