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新鄉賢文化發展的三重邏輯

摘 要：從鄉賢文化到新鄉賢文化的發展，不僅是“古”與“今”之間的變奏回響，同時也是歷史與現實之間的辯證互動。深挖新鄉賢文化的前世今生，客觀審視新鄉賢文化發展實踐中的難題，加強對新鄉賢文化的政治引領和制度保障，才能在推動新時代鄉村高質量發展進程中更好發揮其文化引領、價值引領和道德引領作用。梳理和解析新鄉賢文化發展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和實踐邏輯，新鄉賢文化才能更好地為助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提供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

關鍵詞：鄉賢文化；新鄉賢；新時代

中圖分類號：B82 文獻標志碼：A

鄉賢文化蘊藏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優秀基因，新鄉賢文化立足鄉土，是傳統鄉賢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既是對鄉村傳統文化的密碼和基因的激活，又具有鮮明的時代屬性，以其獨特作用助力鄉村發展。自“鄉賢”“新鄉賢文化”在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工作經驗交流會上被提及，新鄉賢文化便不再限于民間的自發組織和學術界的熱議話題。《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提出：“立足鄉村文明，吸取城市文明及外來文化優秀成果，在保護傳承的基礎上，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不斷賦予時代內涵、豐富表現形式，為增強文化自信提供優質載體。”［1］新時代對新鄉賢文化發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在習近平文化思想引領下，新鄉賢文化應該更具影響力和實效性，從而為新時代鄉村高質量發展提供文化土壤和道德資源。

一、新時代發展新鄉賢文化的歷史邏輯

新鄉賢和鄉賢文化的提倡并非偶然，有著歷史發展、文化傳承與鄉村治理相通的必然。從鄉賢文化到新鄉賢文化的發展，是傳統與現代的相互結合，體現了鄉村傳統文化連續性的特征，這種文化的連續性建立在文化主體共同的文化記憶基礎上。深入挖掘、繼承和創新鄉賢文化，有利于我國鄉土文化優秀遺產與現代文明的有機結合。

（一）鄉賢文化的歷史發展

把握鄉賢文化的“前世今生”，才能深刻洞悉新鄉賢文化的內涵和特征。鄉賢文化歷史悠久，在封建社會的鄉村政治形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費孝通指出，中國傳統鄉村結構是“皇權不下縣，縣下行自治”的雙軌政治［2］，鄉紳、鄉賢在基層治理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錢念孫也認為：“中國在綿延數千年的古代社會里，縣以下的廣闊區域沒有國家權力組織。從縣衙到底層民眾之間存在的巨大基層權力空間，主要依靠鄉賢發揮作用來達到有效填補。”［3］可見，鄉賢是傳統鄉村社會治理的重要力量。鄉賢文化根植于深厚農耕文明，凝聚著鄉賢們的人文道德力量，影響著一方風俗與禮俗。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傳統鄉賢文化因生存空間發生變化而淡出鄉村歷史舞臺，但傳統鄉賢文化中具有人文價值的物質遺存和精神財富仍然影響著鄉村精神世界。如鄉間留存的鄉賢祠、鄉賢們留下的鄉規民約、鄉風民俗、村志譜牒、史志文獻中的鄉賢傳等，蘊含著古代鄉賢的人文精神、價值觀念、德性人品、行為規范等，仍在鄉間口耳相傳，成了鄉村鄉民們依然懷念的共同記憶。

傳統鄉賢文化雖然一度式微甚至與鄉村脫嵌，但并沒有消失。隨著“三農”問題越來越受到重視和關注，“鄉賢”“鄉賢文化”也重回歷史舞臺，理論界關于“鄉賢文化”的研究成果日益豐碩。2015年來，鄉賢文化多次被寫進中央一號文件，鄉賢文化的戰略高度得以確認。黨的十九大后，新鄉賢在鄉村振興的廣闊舞臺上大放光彩，因其在鄉村治理中所起到的“引領者”“代言人”“安全閥”作用而被寄予厚望；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和《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將新鄉賢與新鄉賢文化納入鄉村振興的頂層設計，再次提升了新鄉賢文化的戰略地位。各地積極實施“鄉賢回歸”工程，成立鄉賢參事會、鄉賢調解工作室、鄉賢智囊團、鄉賢研究院等各類新鄉賢組織，福建的廈門、福清，浙江的德清、上虞以及湖南望城等地有成熟的新鄉賢組織。新鄉賢們成為鄉村振興重要的內生力量，為鄉村的繁榮振興貢獻著智慧和力量，有效彌補了鄉村基層社會治理能力不足的短板，為新鄉賢文化的發展提供了鮮活的案例和豐富的經驗。從宏觀層面的國家政策支持到地方鄉村新鄉賢文化建設的生動實踐，進一步推動了新鄉賢文化的深層發展。

（二）古今鄉賢的同質性與差異性

鄉賢之所以稱為“賢”，德行、才能、聲望是鄉賢不可缺少的基本要素，以德為本是鄉賢的首要標準。古代鄉賢多是民望甚高的地方賢達，為當地老百姓作出了突出貢獻。如漢代的文翁在蜀地、尹珍在滇黔傳播儒學，開創文教事業，其學問和德行為世人所敬重，影響深遠，民間自發為其立祠堂祭祀。《漢書·循吏傳》：“文翁終于蜀，吏民為立祠堂，歲時祭祀不絕。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可見鄉賢對地方教化、世道人心、風俗習氣的影響之大。他們有著家國天下的情懷，以崇禮厚德立身處世，以仁愛孝悌加強家風家教，熱心鄉村百姓的福祉，以守望相助推愛鄉鄰，在地方起著道德引領的作用。

新鄉賢是傳統鄉賢精神的綿延和新生。既以“賢德”之名，“德行”標準毋庸置疑是新鄉賢的第一衡量標準，這一點與古代鄉賢有著同質性。新鄉賢們或成長于鄉土，或奉獻于鄉里，在地方上有著較高的道德威望，因而才會有鄉賢文化“蘊含著見賢思齊、崇德向善的力量”的官方認證；錢念孫將“新鄉賢”定義為“有德行、有才華，成長于鄉土，奉獻于鄉里，在鄉民鄰里間威望高、口碑好的人”［3］，新鄉賢們在鄉村公共事業發展以及在鄉村社會矛盾的協調上發揮著重要作用。

“新鄉賢”之“新”，在于時代之新、鄉村之新，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思維模式、行為方式、理念觀點、工作方式具有創新性、前瞻性的特點。胡鵬輝認為“新時代背景下，有資財、有知識、有道德、有情懷，能影響農村政治經濟社會生態并愿意為之作出貢獻的賢能人士”［4］；高萬芹將其分為“在場”與“不在場”鄉賢或內生型與外來介入型鄉賢［5］；還有學者采取雙重標準對新鄉賢分類：在場—內生型新鄉賢、在場—外生型新鄉賢、離場—內生型新鄉賢和離場—外生型新鄉賢［6］。從以上分類可看出今天的新鄉賢突破了“年長”“在場”“內生”等要求，隊伍越來越壯大，成員來自各行各業，呈現“復合型精英群體”的特征，突出了新鄉賢的社會經濟地位，人們希望新鄉賢是德才兼備、擁有一定財富和影響力、能造福鄉里、致力于鄉村振興的各行業人才。

（三）富有時代精神的新鄉賢文化

2020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指出：“要培育富有地方特色和時代精神的新鄉賢文化。”培育具有時代精神的新鄉賢文化突出了新鄉賢文化的先進性與時代性要求，學者認為這種“新”是繼承與創新，“既有深厚的歷史傳承，又有生動的當代建構，傳統禮俗與現代法理并存。”［7］新鄉賢文化具有鮮明的時代標識性，一方面，新鄉賢文化的“賢”的標準有了時代更新，不僅傳承著傳統道德文化，又結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和踐行，如踐行“文明”“和諧”“富強”等理念，彰顯“友善”與“敬業”精神，厚植家國情懷，培養村民民主法治意識、社會責任意識、誠信精神、自由平等精神等；另一方面，新鄉賢文化之“文化”有了新的內涵，既守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脈，探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轉化的路徑，也吸納現代文明的時代因素，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因子相融合，如倡導環保意識、主人翁意識、競爭意識、契約精神等。從古今維度看待新時代新鄉賢文化的發展，需堅持古為今用、以古鑒今，不斷創新發展。

二、新時代發展新鄉賢文化的理論邏輯

從鄉賢文化到新鄉賢文化的發展，不僅是“古”與“今”之間的變奏回響，同時也是歷史與現實之間的辯證互動。新鄉賢文化應秉持怎樣的價值立場和價值導向，其生成邏輯及操作路徑如何，需加強新鄉賢文化學理闡釋，從而更好發揮指導和引領新鄉賢文化建設的作用。

（一）新鄉賢文化的政治引領：堅持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方向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8］新鄉賢文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形態，需明確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堅決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發展新鄉賢文化要著力貫徹習近平文化思想，最廣泛地將鄉村精英團結起來、組織起來、動員起來加入新鄉賢隊伍。

新鄉賢的標準除具有新觀念、新知識、新技能、愿意奉獻鄉村等因素外，還應突出政治標準、道德標準、文化標準的優先次序。是否講政治、講道德，對于新鄉賢的培育至關重要。以往發展新鄉賢文化存在忽視政治標準、淡化政治標準的現象，相對突出新鄉賢經濟標準和權力標準。如果以“官鄉賢”“富鄉賢”“能鄉賢”為考察和選拔標準，實則與新鄉賢文化的宗旨要求背道而馳。這些所謂的“新鄉賢”依靠政治、經濟上的優勢地位通過權力尋租，損耗侵占公共資源謀取私利，危害鄉村自治，成為新鄉賢的反面教材。新鄉賢們作為“地方公共事務的身教楷模，發揮了化導民間風規習俗，穩定地方社會秩序的重要作用”［9］252。作為“身教楷模”的新鄉賢，要弘揚社會正能量。他們是鄉村社會的“標桿”，是黨和政府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力量。政治標準應是新鄉賢的固有標準，也是重要標準，在選拔和培育新鄉賢過程中，應始終堅持政治標準，不斷增進新鄉賢對中國共產黨領導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認同、思想認同、理論認同、情感認同。

在發展新鄉賢文化的實踐中，應堅持把黨的領導貫穿到新鄉賢相關工作中，對出現的政治錯誤或違反黨紀國法等問題應零容忍，警惕和防范偽鄉賢混入新鄉賢隊伍。切實加強新鄉賢文化的思想政治引領工作，以凝聚政治共識、增強思想認同為首要任務，引導新鄉賢成為新時代鄉村社會的榜樣和典范。

（二）新鄉賢文化的文化引領：凝魂聚氣、塑形鑄魂

新鄉賢文化的傳承創新是鄉村傳統文化復興的題中應有之義。鄉賢文化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包含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是鄉村傳統文化復興的有效載體。在城市化、市場化進程中，鄉村傳統生活方式、價值標準、行為準則都在發生變化，特別是以傳統節日、宗教儀式、地方戲曲為中心的文化生活從人們日常生活中淡出，傳統鄉村生活方式解體，美德、鄉約等傳統社會規范作用式微，鄉村獨特的文化精神內涵有所淡化。新鄉賢文化聚焦鄉村文化發展困境，助力鄉村文化振興。利用鄉賢文化的價值認同激活鄉村傳統文化，挖掘審視鄉村文化資源，提升鄉村價值，為鄉村高質量發展“凝魂聚氣”“塑形鑄魂”，這是一個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的時代課題。

鄉村傳統文化作為鄉村精神家園的根，成為鄉村文化復興和充滿活力的動力源，而新鄉賢文化是鄉村傳統文化復興的有效抓手和重要載體。它既保留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又融入了現代文明的理念和價值觀，為鄉村文化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它不僅傳承著傳統道德文化，也注入了時代特色，體現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要求，在鄉村新風正氣的弘揚、移風易俗的推進、道德教化的引領、鄉村人才的回歸以及促進文化傳承與創新等方面都發揮著重要作用，豐富了鄉村精神文化世界。

（三）新鄉賢文化的精神引領：連接鄉村、鄉土、鄉情、鄉愁

鄉賢文化是連接鄉土、凝聚鄉情的重要支點，它有效地銜接了鄉土情懷和現代社會的發展需要。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村莊邊界日漸開放，自然村落日漸減少，鄉村由封閉、半封閉走向開放；農民與農村、農業逐漸剝離，隨著社會流動的加快，大批農村青壯年流入城市，城鄉差距讓廣大進城農民工備感迷茫，一邊是融不進的城市，一邊是回不去的鄉村，鄉村于村民而言其凝聚力不斷下降，引發了整個社會“留住鄉愁”的討論。鄉村、鄉土是鄉民安身立命之根，鄉情、鄉風是其靈魂歸家之路，“留住鄉愁”要留住的是村民對家園、對故土深沉厚重的家國情懷，引導從鄉村走出的精英們回鄉建設鄉村、回饋鄉土。鄉村振興需要高素質農村人才，新鄉賢文化以鄉情、鄉愁為媒介，強化了鄉民們對鄉土、鄉村的認同感和內聚力。

新鄉賢文化之所以根植鄉土、貼近性強，是因為其建立在鄉村血緣、地緣、親緣的社會關系基礎上，也貼近當地鄉村生活方式和村民的行為方式、情感思維。新鄉賢文化既有著客觀上鄉村發展振興的時代背景，也包含主觀上鄉民們守望鄉土、崇古尚賢的文化情結。新鄉賢文化不僅為鄉村文化發展奠定堅實的情感基石，也為鄉村在新時代快速發展進程中保留文化根脈，通過濃厚的鄉土情結和故鄉情誼的連接牢牢拴住故鄉、家園、過去、傳統。

（四）新鄉賢文化的道德引領：見賢思齊、崇德向善

鄉村傳統道德難以抵御市場經濟的物化和功利等觀念影響，經濟理性取代倫理道德，個人利益成為個體行為選擇的指南和歸宿，消費主義文化漫延，集體主義淡化，道德示范效應減弱，容易導致農村道德認知陷入紛亂，使鄉村缺乏倫理凝聚力。

新鄉賢文化的感召力，是帶動鄉風文明、推動民風向善的重要力量。鄉風文明是鄉村振興的保障和靈魂，以文明鄉風助力鄉村振興，提高鄉村社會文明程度，是提升鄉村振興“軟實力”的重要途徑。“鄉村振興，既要塑形，也要鑄魂，要形成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煥發文明新氣象”［10］。新鄉賢文化蘊含著向善的力量，引領著鄉村社會的文明風尚，引導和規范著村民的倫理行為。新鄉賢們扎根鄉村、奉獻鄉村，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精神特質、人格魅力可知可感，他們的言行可親可仿效。新鄉賢們的率先垂范為村民們提供了做人的標準和行為方向，也為村民樹立了道德榜樣，確立了做人底線。他們注重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倡導健康生活方式，引導廣大村民弘揚真善美，引領鄉村社會文明新風尚。他們心懷家國、心系家鄉，誠信守法，以飽滿的熱情投入鄉村各項建設事業，成為鄉村振興的中堅力量。新鄉賢身上向善向上的正能量，起到倡導文明新風、踐行文明鄉風的示范引領作用。村民們通過在日常生活中耳濡目染新鄉賢的人格精神，認同并且習得新鄉賢的道德品質。因而說，新鄉賢文化蘊含著見賢思齊、崇德向善的精神力量。

三、新時代發展新鄉賢文化的實踐邏輯

本研究梳理了新鄉賢文化的由來、內涵和價值等問題。針對新鄉賢文化面臨的問題，如何激發新鄉賢的新動能，如何發展新鄉賢文化，需處理好以下幾重關系。

（一）主體力量：基層行政力量與鄉村內生力量并重

首先，當前發展新鄉賢文化面臨的主要問題是新鄉賢文化主體的弱化和缺位，鄉村社會內生力量和整合力量的不足。鄉村社會的內生力量是以農民為主體和載體的，隨著村民的個體化、原子化，責任意識、擔當精神缺乏，積極性主動性不夠，一定程度導致新鄉賢文化的建設主體缺失。其次，鄉村治理中存在主體多元化趨向，人們對新鄉賢文化的文化認同不足，整合力量不夠。最后，新鄉賢文化的培育發展還面臨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城鄉公共服務差異性等問題，難以吸引新鄉賢扎根鄉村，讓新鄉賢們“留得住”成為難題。

新鄉賢文化的發展和推動，是靠政府力量推動成立各類鄉賢組織，還是依靠鄉村內生力量的推動？前者可能因行政力量過度介入陷入“內生力量不足”的困境，后者則容易使新鄉賢文化的效用零散和碎片化。從鄉賢文化的主體力量構成來看，新鄉賢是鄉賢文化的傳承者，也是新鄉賢文化建設的推動者、踐行者和引領者。新鄉賢如何養成、其身份如何認定，標準如何、由誰認定，這些問題的解決，更需要政府鼓勵和培育，不應只是民間自發組織。從“呼喚”“吸引”“動員”這些詞可以看出，在推動新鄉賢文化發展進程中政府行為起到主導作用。近年來中央一號文件多次提及新鄉賢文化，便可看出黨和國家對新鄉賢文化的高度重視。傳統鄉賢文化是獨立于政治秩序之外的文化秩序，新鄉賢文化則經歷了從民間提倡到寫入政府文件的發展歷程，國家和政府起著主導和推動作用。如果缺乏黨和國家的政治引領，就可能滑向宗族化、家長化窠臼。要嚴格持守新鄉賢的身份標準，以開放包容的姿態建設新鄉賢隊伍，避免名實分離的“為鄉賢而鄉賢”。建設新鄉賢文化，需發揮國家與社會以及鄉村主體在文化主體性上的雙向互動，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雙重路徑相結合，內部激活與外部培育相結合。

（二）身份定位：鄉村治理的骨干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提出“積極發揮新鄉賢作用，推動鄉村治理重心下移，盡可能把資源、服務、管理下放到基層”，由此明確了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的合法性與合理性。2018年以來，“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成為鄉賢文化研究領域重點關注的問題［11］，肯定了新鄉賢的參與地位，明晰了新鄉賢在鄉村“三治融合”治理格局中的助力作用而非決定作用。所謂“新鄉賢治村”，忽視廣大農民是鄉村振興和發展的真正主體，不利于鄉村治理主體性的發揮。鄉村自治應是廣大村民自發參與、自覺與自決，鄉村治理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鄉村振興是多元主體廣泛參與的全員振興，新鄉賢群體作為建設主體之一，要充分尊重廣大農民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作用。另外，新鄉賢如何參與鄉村治理？身份多元化的新鄉賢群體有著共性特征，即他們是高素質的鄉村精英人才，因而新鄉賢群體通常被視為現代鄉村治理的骨干。但實際上，相對村“兩委”來說，新鄉賢權威認可度不足，身份尷尬，參與積極性不強，因而參與的穩定性和延續性難以保證。

（三）價值定位：以文化建設助力鄉村治理

當前鄉村發展的關鍵在于人，鄉村振興的難點在文化振興。賀雪峰認為：“鄉村社會的人文重建，其意義在于為農民構想一個回得去的‘家’，讓九億農民有一個牢固的精神之根，在精神上有一個可以眷戀的‘家鄉’。”［12］因而鄉村文化建設的關鍵點在于農民的價值觀塑造、鄉村的道德文化建設，發展新鄉賢文化如何助力鄉村文化精神問題、道德問題的解決？

新鄉賢文化從其文化屬性來說，對鄉村發展的作用主要是文化建設層面。一直以來，鄉賢們是鄉村文化和道德的維護者，鄉賢文化包含敬祖、愛國、崇禮、厚德等道德特質。發展新鄉賢文化有利于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豐富思想和價值觀念。新鄉賢文化蘊含“反哺桑梓、造福故里”的精神特質，起到匯聚人心的作用。要充分發揮新鄉賢文化的引領和培育作用，引導新鄉賢心懷鄉情造福桑梓投身到鄉村建設實踐中來。羅時進認為：“鄉賢的道德精神是可以‘看見’的，而‘看見’能產生感召力，形成親近感，使人見賢思齊。”［13］新鄉賢文化為鄉村振興聚集全社會各類人才，如企業家、黨政干部、專家學者、技能人才等，有效地彌補鄉村治理中主體力量的不足。他們的社會資源、社會關系、個人威望是鄉村發展的重要資源，是鄉村文化振興重要的整合力量。

（四）方向定位：時代化與鄉土性并舉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推動鄉村文化振興，加強農村思想道德建設和公共文化建設，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深入挖掘優秀傳統農耕文化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9］277-278鄉村文化是中華民族的寶貴精神財富，鄉村文化的根不能斷，新鄉賢文化的培育和發展能夠將優秀鄉村傳統文化的保護傳承和開發利用有機結合起來，將傳統和現代貫通起來，賦予傳統文化以新的時代內涵，推進鄉村精神家園的建設。新鄉賢文化的創新，不僅要求將時代精神的培育和踐行與新鄉賢文化的培育相結合，同時也將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當代鄉賢文化的創新和宣傳相結合。

鄉村的家庭倫理道德、習俗、村規民約是鄉村道德精神的重要源泉。首先，要充分發揮新鄉賢文化與家庭倫理、鄉風禮俗、村規民約的有效銜接，來建設鄉村思想道德大廈。如開展好鄉村榜樣人物評選和表彰好公婆、好兒媳、好兒女；利用好祠堂、村學、書院等鄉村文化空間；開展家風家訓的傳承工作，將注重家教、家風，重視家庭建設深入村民的社會生活。其次，要將新鄉賢文化與地方特色的禮俗民風建設相合，傳承傳統民俗民風，樹鄉村文明新風。最后，要把新鄉賢文化與村規民約的制定相結合。村規民約包含了鄉村待人接物、處事理家的原則和價值取向，新鄉賢本身就是參與者和執行者，要充分結合起來。

四、結語

新鄉賢文化理論創新的動力來自新時代鄉村文化發展新征程中所面臨的問題和挑戰。只有置身于我國農村社會發展、鄉村精神文明發展的大趨勢中，才能深刻體會新鄉賢文化的深遠意義。在新時代鄉村文化使命和要求下，新鄉賢文化的建設不是各種文件、政策、戰略的集合，而應有著自身的邏輯體系和知識結構，獨特的精神內核、理論內涵，從而助力鄉村文化自信，為鄉村發展提振精氣神，挺立文化主體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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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