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的黑山羊
素描的黑山羊,靜極
在清澈的眼里
變成簡筆的黑山羊
我把羊字拆開,用六個筆畫
就能勾勒出這出世之美
它嘴唇微動,我卻
看不見懸崖何在
我們用目光喂著它
用一首舊年詩歌,營養它
一個羊倌,躺在通往神殿的關卡
躺在我的咽喉
暮與晨
都沒有鐘鼓之聲,誦課之聲
如果把鳥鳴也去掉
大山的暮與晨
只能憑生物鐘去試探
我有些疑惑,如果
把經書放進去,把風聲放進去
會不會有明悟或者更深的惘
叮咚,起落
野花一樣,在云朵之外
一朵蒲公英正在生長
起起落落依舊是它的宿命
不由分說的,還有我的睡眠
與驚醒,我在努力回憶某個夢境
如果足夠虛妄
或足夠真實,我的落枕
是不是與暮與晨有關
與一只蜘蛛的動線有關
把燈擰亮一些,畢竟房間太小
接納不了更多的陽光,雨水和流浪
那就讓時間在這里保持懷疑
看白鶴飛起
這是盛裝的時刻,是天空與大地
幾經交涉達成的陽謀
那天,我看見白鶴怎樣飛起
怎樣去接近云朵,接近故事的高潮部分
而在遠處,有只蟲子已是臨終
但我沒有聽見它的遺言,我只看見
白鶴飛起了,白云游走了
水面如鏡,把白鶴的影子映得更深了
轉過頭去,我不忍看見白鶴降落
哪怕是一根羽毛掉下來
也是不完整的飛行
是的,我們都不完整
包括所有的河流,都有它的邊界
甚至留不住那只飛起的白鶴
和它并不明顯的呼吸
以及,落在泥地上的身影
我要走了
就這樣走了
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就這樣走,告別素未謀面的魚
可惜魚沒有眼淚
來注解我不敢回頭的背影
我是說,有一點點的疼
需要一點點地忘記
船頭的陽光和雨啊
都裹在一片微卷的葉子里
很好看,展開
就是幾不可聞的軟語
就像是沒有張開的雙臂
我是個潰敗者,每一次離別
都有烏云從我的眼中
翻滾而出
猛虎一樣將我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