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J7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5)27-0038-03
在中華傳統藝術體系中,戲曲與中國古典舞皆承載著深厚的文化積淀與審美追求,二者在長期發展中形成了獨特的藝術范式。戲曲元素作為傳統藝術的重要構成,其在古典舞編創中的融入,可為舞蹈藝術的發展注入傳統底蘊,這種融合并非簡單的元素疊加,而是基于文化共性的藝術重構。對戲曲元素在古典舞編創中的應用進行探討,可梳理二者融合的內在機理,夯實相關創作的文化根基,進而為傳統藝術的當代延續開拓更廣闊的路徑。
一、肢體動作元素的應用
肢體動作元素的應用需建立在對戲曲動作形態與古典舞運動規律的雙重認知上,需提煉戲曲動作的韻律特征與表意邏輯,再以古典舞的身韻要求進行轉化,使動作既保留戲曲的文化印記,又符合古典舞的審美規范,實現兩種藝術語言的有機銜接[1]。
具體來說,在古典舞編創中融入戲曲肢體動作,需以古典舞的藝術邏輯為基底,對戲曲動作進行選擇性提取與適配性轉化。處理戲曲蘭花指時,以古典舞手指訓練的舒展要求為基準,保留其指節輕攏的形態特征,而非復刻完整程式。將該形態融入古典舞“提”的動律訓練中,讓指尖在遵循古典舞呼吸節奏的前提下自然伸展,使戲曲動作的雅致感成為古典舞手指動作的點綴,而非形成獨立表達。融人戲曲云手時,需以古典舞“圓”的身韻體系為框架。先剝離其在戲曲中與唱念配合的特定節奏,提取雙臂畫圓的基礎軌跡,再將這一軌跡納入古典舞“沉”的軀干動律中。當雙臂按古典舞的韻律劃圓時,軀干隨氣息下沉形成上下呼應,使戲曲動作的軌跡服務于古典舞身韻的完整性,成為強化古典舞圓融特質的手段。對于戲曲亮相,需納入古典舞的動態表達邏輯。摒棄其在戲曲中靜止定格的呈現方式,保留姿態中肩背挺拔的精神內核,將其轉化為古典舞“沖”的動律中的一瞬姿態。在古典舞“沖”的動作流程中,讓這一姿態隨腰腹的發力自然顯現又快速過渡,使戲曲的姿態感融入古典舞的動態序列,服務于古典舞的動作連貫性。引入戲曲蹉步時,需以古典舞的腳步運動規律為準則。提取其腳掌擦地的動作方式,調整為符合古典舞重心控制的移動節奏,再將其融入古典舞“靠”的身韻動作中。當身體按古典舞“靠”的要求形成側傾時,腳部以戲曲蹉步的方式配合移動,讓戲曲動作的質感融入古典舞的身韻表達,增強古典舞下肢動作的豐富性。
肢體動作元素的應用需以古典舞邏輯為核心,通過提取、轉化戲曲動作,使其適配古典舞身韻與審美,既保留文化特質,又服務于古典舞的藝術表達。
二、服飾道具元素的應用
在古典舞編創中融合戲曲服飾道具元素時,要以古典舞的表達需求為導向,先明確服飾道具的文化符號內涵與形態特征,再結合古典舞的動作邏輯與審美追求進行適配性處理,使服飾道具既能融入舞蹈動作序列,又能強化古典舞的文化表達與藝術感染力[2]。
具體來說,可先對戲曲服飾道具進行文化符號與形態的拆解。以昆曲《牡丹亭》中的水袖與折扇為例,需先明確水袖長三尺、垂腕際的形態特征,其揚袖表怨、掩袖示羞的符號內涵,以及折扇開合間藏雅趣的文化指向,閉合時可作簪、作筆,展開時能擬云、擬蝶的功能屬性。隨后結合古典舞的動作邏輯進行適配設計,如水袖的運用,需摒棄戲曲中程式化的抖袖、翻袖單一技法,轉而依據古典舞圓融貫通的動作核心進行改造。編創《洛神賦》主題舞蹈時,可將水袖長度調整為四尺,在翩若驚鴻的旋轉動作中,通過手臂的云手軌跡帶動水袖形成環形弧線,既保留水袖飄逸示仙的符號意義,又讓水袖的擺動與軀干的提、沉、沖、靠形成力學呼應,避免服飾成為動作阻礙。此外,道具的適配則需兼顧功能性與表意性。以京劇馬鞭為例,在編創《穆桂英掛帥》相關舞蹈段落時,可保留馬鞭朱纓紫桿的視覺特征,同時改變其戲曲中虛指馬匹的單一用法。設計跨馬出征動作時,讓舞者手持馬鞭時以腕部為軸做繞環動作,配合腿部的端燕與軀干的擰身,使馬鞭的擺動幅度與跳躍的力度形成比例適配;在點將段落中,將馬鞭斜撐于地面,借助其桿的支撐力完成探海動作,此時馬鞭既延續了兵權象征的文化內涵,又成為輔助動作完成的功能性道具。以此通過拆解與適配,讓戲曲服飾道具的文化符號和形態特征與古典舞的動作邏輯、審美追求相契合,發揮其在強化舞蹈文化表達與藝術感染力方面的積極作用。
服飾道具元素的應用需經拆解與適配,以古典舞需求為核心,使其形態、功能與動作邏輯契合,既承文化內涵,又助益舞蹈表達。
三、戲曲唱腔元素的應用
戲曲唱腔元素的應用需以古典舞的抒情框架為基底,把握唱腔的情感基調與聲腔起伏特征,通過旋律簡化與節奏重組,將其轉化為可被舞蹈動作捕捉的情感線索,使唱腔元素與舞蹈的動態表達形成呼應,強化古典舞的情感張力3。
具體來說,在處理戲曲唱腔的旋律時,可先提取核心音型。選取唱腔中重復出現的三至五個音組成的短句,剝離復雜的裝飾音,保留其線條走向。若原唱腔旋律呈上行一平緩一下行的起伏,便以簡化后的音高變化為基礎,轉化為舞蹈動作的空間軌跡。將上行旋律對應肢體的“提”與“揚”,讓舞者隨音高上升逐漸舒展軀干,雙臂從腰側向上抬至斜上方;平緩旋律對應動作的“停”與“延”,維持肢體姿態的同時通過呼吸的綿長保持張力;下行旋律則對應“沉”與“落”,引導軀干隨音高下沉,雙臂自然回落,使旋律的起伏成為動作空間調度的隱性線索。針對唱腔的節奏處理,需先拆解其緊拉慢唱或舒緩悠長的節奏型。若為前者,可提取其中的重音節點,將每兩個重音之間的時值轉化為舞蹈的動作單元,重音處設計短促有力的動作停頓,如快速的亮相或肢體的瞬間收縮;非重音時段則用連貫的旋轉或流動的步伐填充,形成動靜交替的節奏對比。若為后者,可將唱腔的長音拆分為均等的呼吸節拍,以每四拍為一個單元,讓舞者的動作幅度隨節拍緩慢遞進:第一拍以細微的身韻動作為起點,第二拍擴展肢體的運動范圍,第三拍達到動作頂點,第四拍自然回落,使動作的張弛與唱腔的節奏肌理相契合。在情感線索的轉化上,需先捕捉唱腔的音色變化。若唱腔音色偏明亮高亢,可將其對應舞蹈的外放式動作,增大肢體的運動幅度,強化跳躍的力度,讓眼神與肢體的延伸方向保持一致,傳遞昂揚的情緒;若音色偏低沉婉轉,則對應內斂式動作,縮小動作范圍,側重肩頸、手腕的細微運動,通過氣息的深緩吞吐帶動肢體的緩慢流轉,使情緒通過含蓄的動態自然流露。同時,需讓唱腔的樂句劃分與舞蹈的段落轉換相配合,樂句結束處設計動作的短暫收束,為下一段落的情感遞進留出空間。以此通過對旋律、節奏和情感線索的轉化處理,使戲曲唱腔元素與古典舞的抒情框架深度融合,讓舞蹈在動作和情感表達上更加細膩、豐富。
戲曲唱腔元素的應用需經旋律、節奏、情感層面轉化,使其與古典舞抒情框架契合,形成動態呼應,以強化舞蹈情感張力與表達豐富性。
四、角色行當元素的應用
戲曲中的各角色行當承載著特定的文化符號與審美范式,其應用需以古典舞的角色表達邏輯為準則,剝離行當的程式化外殼,提煉其精神氣質與性格外化特征,再轉化為符合古典舞審美規范的形象塑造元素,使行當特質服務于舞蹈角色的情感傳遞與形象建構[4]。
具體來說,處理旦角行當元素時,可先提煉其柔中含韌的核心氣質,如溫婉姿態下暗藏的情感張力,而非復刻碎步輕挪的程式動作。可將這種氣質轉化為古典舞的身體控制方式:通過調整呼吸的深緩程度,讓軀干保持沉而不僵的狀態,肩頸線條自然舒展卻不松弛;設計手部動作時,以柔緩劃圓為基礎,指尖運動帶細微的頓挫感,既體現溫婉之態,又借頓挫傳遞內在情緒,使氣質通過肢體的細微控制融入角色形象。針對生角行當,聚焦其挺拔磊落的精神內核,剝翎子功、髯口功等技巧形式。轉化時,以古典舞立身中正的身韻為基礎,強化軀干的垂直感,讓腰椎保持自然支撐,避免過度后傾或含胸;設計行走動律時,以大步幅、穩重心為特征,落腳時腳掌先落地再過渡至全腳,配合骨盆的輕微前傾,既顯沉穩氣度,又符合古典舞的動態美學,使磊落氣質通過體態與步態的協調傳遞。處理凈角行當元素,需提取其剛猛雄渾的性格外化特征,摒棄臉譜化的夸張表演范式,轉化為古典舞的力量表達邏輯:將發力點從戲曲的外化式轉為內斂式,以腰腹為核心發力源,帶動肢體做剛健卻不僵硬的動作,如手臂揮擺時,肌肉保持適度緊張感,運動軌跡直中帶弧;設計停頓姿態時,強調肩背的擴張感,卻不刻意挺腹,讓力量通過軀干的張力自然外顯,使剛猛性格轉化為可感知的身體張力。對于丑角行當,側重提取其機敏靈動的氣質特質,脫離滑稽的動作套路。轉化時,可融入古典舞的小而巧的動律設計:縮小肢體運動的幅度,強化關節的靈活性,如頭部轉動時以頸為軸做快速小幅的點轉,腳步移動采用碎步急停的節奏,配合眼神的快速閃視;控制動作的夸張程度,讓靈動特質通過精準的節奏控制與肢體協調性體現,避免流于詼諧,使其適配古典舞的角色形象需求。以此通過對不同角色行當元素的針對性轉化,使戲曲角色行當的獨特魅力在古典舞中得以彰顯,讓古典舞的角色形象更加鮮活、立體。
角色行當元素的應用需經提煉與轉化,以古典舞角色表達邏輯為引,化程式為氣質與性格元素,適配審美規范,助力舞蹈角色情感傳遞與形象建構。
五、程式規范元素的應用
程式是戲曲藝術凝練的審美范式與表達規則,將其應用于中國古典舞的編創時,需以古典舞的藝術特性為標尺,解構程式的外在形式,提煉其節奏韻律與情感表達邏輯,按古典舞的創作需求重組,使程式內核轉化為舞蹈編創的支撐元素,而非束縛創作的框架[5]。
具體來說,需先確立程式為舞所用的核心轉化邏輯,以古典舞的動態抒情需求為錨點,不局限于單類程式的拆解,而是按舞蹈表達需要提取程式的功能性內核。對戲曲中唱念做打的綜合性程式,可聚焦其以形傳情的功能邏輯。比如,提取“做”與“打”中動作隨情緒遞進的規律,弱化與唱念綁定的固定節奏,將其轉化為古典舞的情緒動作鏈設計依據:當舞蹈需表現情緒升溫時,參照程式中小動作累積至大動作的遞進邏輯,編排從手指細微顫動到軀干大幅舒展的動作序列,讓程式的情感傳遞邏輯成為動作編排的隱性框架。面對戲曲中一桌二椅的場景程式,可著眼其極簡暗示的美學內核。摒棄具體的桌椅使用規范,將其轉化為古典舞的空間調度原則,如借鑒程式中桌椅位置暗示場景層級的思路,在舞蹈編排中以舞者的站位高低替代桌椅,低位蹲姿對應室內場景,高位托舉對應高臺意象,通過身體空間位置的變化傳遞場景轉換,使程式的寫意美學轉化為舞蹈的空間表達語言。針對戲曲中上下場的儀式化程式,可提煉其情緒起承的結構功能,不再復刻亮相上場、躬身下場的固定流程,而是將其轉化為舞蹈段落的首尾設計邏輯。開篇借鑒程式起勢聚氣的思路,以群體舞者的緩慢聚攏動作替代固定上場式,形成情緒的自然生發,結尾吸收程式收勢余韻的邏輯,用漸弱的呼吸帶動動作逐漸消散,而非刻意的造型收尾,使程式的結構功能適配舞蹈的情感閉環需求。以此通過對不同戲曲程式規范的轉化應用,使古典舞編創從戲曲程式中汲取多元養分,讓古典舞充分利用程式背后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精妙的表達邏輯。

以古典舞藝術特性為核心對戲曲程式規范進行解構、提煉與重組,能為古典舞編創注入新的活力,使其在傳承中不斷創新,在保留傳統文化精髓的同時,展現出獨特的現代藝術魅力。
六、結束語
戲曲元素在古典舞編創中的融入,本質是傳統藝術資源在舞蹈語境中的創造性激活。這并非對戲曲形式的機械借用,而是需在認知兩種藝術形態特質的基礎上,完成從戲曲邏輯到舞蹈邏輯的轉化,既要留存戲曲所承載的文化意涵與審美韻味,又要使其適配古典舞的動作體系、抒情方式與結構邏輯,使戲曲元素真正成為滋養古典舞編創的養分,讓古典舞在延續自身藝術特質的同時,更深入地扎根于傳統文化土壤,形成富有內在張力的藝術表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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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薛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