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時代背景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激活鄉村資源要素、推動農民共同富裕的關鍵載體,其培育與發展已成為學界與政策制定者關注的焦點。本文立足鄉村振興戰略背景,深入探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邏輯,剖析不同實踐模式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研究結果表明,集體經濟在促進農村就業、優化產業結構、提升農民收入等方面成效顯著,但依然面臨融資困境、產業鏈條短、產權制度不完善等現實挑戰。為此,本文提出創新金融支持模式、延伸產業鏈條、深化產權制度改革等策略,以增強集體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能力。
關鍵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鄉村振興;經濟增長
引言
在我國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時代語境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農村經濟發展的關鍵力量,其培育與發展受到學界與實務界的廣泛矚目。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在特定歷史階段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其面臨諸多挑戰。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承繼傳統優勢的基礎上,融入現代經營理念與組織形式,成為激活農村資源要素、推動農民增收的核心動力。深入探究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培育的內在邏輯、剖析其實踐模式并量化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有助于系統理解其發展規律、為不同地區提供可資借鑒的經驗以及明確其經濟價值。此項研究不僅對豐富農村經濟發展理論具有重要理論意義,更為各地制定科學合理的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政策、推動農村經濟高質量發展以及實現共同富裕目標提供實踐指引,具有顯著的現實價值。
一、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邏輯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并非單一因素推動,而是政策驅動、市場驅動與內生發展三重邏輯共同作用的結果。這三重邏輯相互交織,共同構成了農村集體經濟現代化的理論框架和實踐路徑。
(一)政策驅動邏輯
鄉村振興戰略作為新時代“三農”工作總抓手,明確提出要“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著力壯大縣域富民產業,對發展鄉村特色產業、完善聯農帶農機制、拓寬農民增收渠道作出部署,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向市場化、規范化方向發展[1]。我國自2014年起推動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2016年《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出臺后,改革進入加速期。改革的核心包括清產核資、成員身份確認、股權量化等環節。例如,陜西合陽縣通過“12步45天”工作流程,實現全縣215個村(社區)清產核資全覆蓋,并探索出“合作經營+現代農業+服務創收”模式,有效盤活了農村資產[2]。此外,農業農村部推動的《集體經濟組織法》立法進程,進一步規范了集體經濟組織的法人地位和運行機制,為集體經濟發展提供了制度保障[3]。
(二)市場驅動邏輯
隨著城鄉融合發展戰略的推進,資本、技術、人才等要素加速向農村流動。例如,貴州省遵義市通過“縣鄉村三級農村流通體系”,整合城鄉物流資源,促進農產品上行和工業品下行,2023年實現年均節約運輸成本近100萬元[4]。此外,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宅基地“三權分置”等改革措施,進一步激活了農村土地市場,為集體經濟提供了新的增長點。同時,城鄉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對綠色、優質農產品的需求增長,推動了農村集體經濟向高附加值產業轉型。例如,浙江莫干山民宿經濟、山東壽光蔬菜合作社等模式,均依托市場需求變化,形成品牌化、規模化的集體經濟業態。
(三)內生發展邏輯
隨著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深化,農民對集體經濟的參與度和認同感提升。例如,廣東南海的股份合作制改革,通過股權量化到戶,使農民成為集體經濟的直接受益者,增強了其合作意愿。此外,部分地區的集體經濟組織已從傳統的行政依賴轉向市場化運營。例如,陜西合陽的溝北村通過“產業服務提升現代農業”模式,自主發展特色產業。同時,數字化管理工具的運用(如農村集體資產信息化監管平臺)進一步提升了村集體的經營能力,使其能夠更高效地對接市場。
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實踐模式
(一)資源開發型模式
資源開發型模式主要借助本地自然資源優勢發展集體經濟,山西煤礦村的集體經營便是典型范例。該模式通過整合村域內礦產資源,構建集體所有制企業,達成資源收益的集體共享。然而,這種高度依賴自然資源的模式面臨嚴峻的可持續性挑戰。一方面,資源儲量的有限性制約了其長期發展;另一方面,環境保護政策的日益嚴格對傳統開發方式提出了更高要求。為應對這些挑戰,部分資源型村莊開始探索“資源開發+產業轉型”的復合發展路徑,將部分資源收益投入現代農業或服務業,培育替代產業。
(二)資產租賃型模式
資產租賃型模式在蘇南地區表現顯著,主要通過盤活集體存量資產獲取穩定收益。該地區集體經濟組織利用區位優勢,對集體建設用地、閑置廠房等資產進行市場化運營,形成穩定的租金收入來源。然而,這種模式也面臨長期收益穩定性的考驗。隨著產業升級和區域經濟結構調整,傳統制造業空間需求下降,部分集體資產的出租率和租金水平呈現下滑態勢。為應對這一挑戰,蘇南地區開始推動集體資產升級改造,通過提升資產質量和功能適配性來維持長期收益能力。
(三)產業融合型模式
產業融合型模式以浙江鄉村旅游合作社為代表,通過整合農業、旅游、電商等多元產業要素,構建復合型集體經濟業態。該模式突破了傳統單一產業的發展局限,形成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格局。在品牌建設方面,產業融合型模式注重區域公共品牌培育,通過統一標準、共享渠道提升產品附加值。在市場拓展方面,該模式充分利用電商平臺和新媒體渠道,實現產銷對接的精準化和高效化。相較于前兩種模式,產業融合型模式具有更強的韌性和更廣闊的發展空間,代表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轉型升級方向。
三、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經濟增長貢獻
(一)對農村GDP的拉動效應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農村經濟發展中占據關鍵地位,對農村GDP增長具有顯著拉動作用。其通過盤活農村閑置土地、房屋等資源,發展鄉村旅游、農產品加工等特色產業,拓寬了農村經濟增長渠道。以浙江德清莫干山鎮為例,當地依托集體經濟打造民宿集群,帶動餐飲、交通等相關產業發展。這種拉動效應主要通過三個途徑實現:一是直接增加農村經濟總量;二是帶動相關配套產業發展;三是提升農村消費能力。值得注意的是,集體經濟發展較強的縣域往往呈現出更均衡的發展態勢和更強的抗風險能力。
(二)對農民收入的提升作用
集體經濟組織通過推動農業產業化經營,實現生產要素的集約化配置。具體表現為:通過規模化種植與標準化養殖提升農業生產效率;延伸農產品加工鏈條以增加產業附加值;引入現代企業管理模式吸引外部資本投入。這一系列舉措不僅創造了大量本地非農就業崗位,更促進了農民從傳統農業生產者向產業工人的職業轉型,實現了“不離鄉土、就近就業”的就業模式創新。此外,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深化重構了收益分配格局。通過清產核資、股權量化等制度創新,農民以集體成員身份獲得清晰的產權界定和穩定的分紅權益。這種“資源資產化、資金股金化、農民股東化”的制度改革,使農民得以分享集體經濟發展的制度紅利,財產性收入在農民收入結構中的比重顯著提升。
(三)對鄉村產業結構的優化
集體經濟組織通過要素整合與功能拓展,推動鄉村經濟從單一的傳統種養業向多元化的現代產業體系轉變。這種轉型具體表現為:縱向延伸農產品精深加工鏈條,實現初級農產品向高附加值商品的轉化;橫向拓展鄉村旅游、文化創意等服務業態,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這種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模式,不僅重構了鄉村產業的價值鏈結構,更顯著提升了整體產業能級。此外,集體經濟通過構建產銷一體化的新型合作模式,優化了產業資源配置效率。具體而言,通過建立標準化生產體系、品牌化營銷網絡和數字化交易平臺,有效解決了小農戶與大市場的對接難題。這種組織創新既降低了交易成本,又增強了質量管控能力,從而提升了農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和溢價空間。
四、當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制約因素分析
(一)融資約束問題
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普遍面臨融資渠道狹窄的困境,主要依賴財政補貼和有限的銀行貸款,市場化融資機制尚未健全。由于缺乏符合金融機構要求的抵押物(如土地、廠房等固定資產),集體經濟組織難以獲得商業性貸款支持。此外,農村金融體系不完善,政策性金融支持力度不足,導致許多具有發展潛力的集體經濟項目因資金短缺而難以落地。例如,部分地區的集體經濟組織雖有優質農業資源,但因無法提供有效擔保,難以獲得擴大生產所需的信貸支持。
(二)產業鏈條較短
當前農村集體經濟仍以初級農產品生產為主,產業鏈條短、附加值低的問題較為突出。多數地區尚未形成“生產—加工—銷售”一體化體系,農產品精深加工能力不足,導致利潤空間受限。同時,冷鏈物流、倉儲等配套基礎設施薄弱,制約了農產品跨區域流通和品牌化發展。例如,部分水果主產區因缺乏冷鏈設施,產品集中上市時價格波動較大,影響集體經濟收益穩定性。
(三)產權制度不完善
盡管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持續推進,但部分關鍵問題仍未完全解決。一是集體成員權界定模糊,部分地區因戶籍遷移、婚嫁等因素導致成員資格認定爭議頻發,影響收益分配的公平性[5]。二是股權流轉機制缺失,農民的集體資產股份難以市場化交易,限制了資本要素的優化配置。例如,一些已完成股份合作制改革的村莊,因缺乏規范的股權交易市場,農民難以通過股權抵押或轉讓獲取發展資金,制約了集體經濟的再投資能力。
五、促進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對策
(一)創新金融支持方式
破解農村集體經濟融資困境需構建多層次、差異化的金融支持體系。在政策性金融支持方面,可借鑒浙江省創新實踐,建立“政府風險補償+銀行信貸投放”的聯動機制,為集體經濟組織提供定制化融資方案。具體而言,以財政資金設立專項風險補償基金,引導商業銀行開發具有期限適配、利率優惠等特征的專屬信貸產品,同時構建差別化考核激勵機制,增強金融機構的服務主動性。在市場性金融創新維度,應重點發展基于產業生態的供應鏈金融模式。該模式以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為信用核心,通過訂單融資、應收賬款質押等金融工具創新,構建“核心企業+集體經濟組織+金融機構”的信用共同體。山東壽光蔬菜產業集群的實踐表明,此模式能有效突破傳統抵押擔保限制,借助產業鏈真實交易背景建立信用關系,實現金融資源的精準配置。值得注意的是,該模式的成功實施需配套完善產業信息管理系統和風險預警機制,以保障金融服務的可持續性。
(二)延伸產業鏈條
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產業鏈延伸的關鍵在于突破農產品加工和流通體系兩大核心瓶頸,構建完整的產業生態體系。在加工環節轉型升級方面,應著力培育“集體經濟組織+龍頭企業”的產業聯合體模式。河南漯河食品工業園的實踐表明,通過建立“原料基地+
中央廚房+食品加工”的全產業鏈協作機制,既能提升農產品加工深度和附加值,又能實現集體經濟與現代食品工業的有機融合。在現代化流通體系建設方面,“數字經濟+冷鏈物流”的融合發展模式潛力巨大。例如,江蘇省沭陽縣將花木電商產業與冷鏈物流網絡創新性結合,形成了“線上交易+冷鏈運輸+產地直供”的新型流通模式。從產業協同發展視角看,加工與流通環節的優化需實現系統聯動。一方面,精深加工應以市場需求為導向,這要求流通環節提供準確的市場信息反饋;另一方面,高效的流通體系依賴于加工環節的產品標準化。因此,應建立市場牽引、加工轉化、流通保障的良性循環機制,通過數字技術賦能實現全產業鏈的數據共享與協同決策,最終構建適應現代市場需求的農村集體經濟產業體系。
(三)深化產權制度改革
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需系統推進制度創新,重點應在以下兩個相互關聯的維度實現突破:在集體資產股份合作制改革方面,亟須構建科學規范的制度框架。廣東南海的實踐揭示了動態股權管理機制的重要價值,該機制通過確立“生不增、死不減、可繼承”的股權固化原則,并配合定期調整的成員權認定標準,有效解決了因人口變動引發的權益爭議。
在產權市場建設方面,應著力培育規范高效的交易體系。重慶農村產權交易所的探索表明,建立區域性統一交易平臺能顯著提升產權流轉效率。股份合作制改革為產權交易創造了制度前提,而產權市場的發展又為股份合作制注入市場化活力。這種“確權、賦能、流轉”的遞進式改革路徑,不僅解決了傳統集體產權制度固有的“模糊性”問題,更重要的是激活了農村要素市場的資源配置功能,為集體經濟融入現代市場體系提供了制度通道。
六、結語
本研究系統考察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內在邏輯、實踐模式及其經濟增長貢獻,揭示了其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中的重要作用。研究表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政策驅動、市場驅動和內生發展三重邏輯的協同作用,形成多元化發展路徑,對促進農村經濟增長、優化產業結構和提高農民收入成效顯著。但融資約束、產業鏈短和產權制度不完善等制約因素仍待解決。為此,本文提出構建多層次金融支持體系、延伸產業鏈條和深化產權制度改革等對策建議。未來研究可進一步聚焦數字經濟背景下集體經濟的轉型路徑以及不同區域發展模式的比較分析,以推動農村經濟高質量發展,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目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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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馬躍峰,黃嫻,蘇濱.高效物流促進農村生產消費[N].人民日報,2023-10-16(010).
[5]郭雙麗.新質生產力條件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條件、現存問題及改革研究[J].山西農經,2025(10):145-148.
(作者簡介:肖振華,中共隨州市委黨校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