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實實為人民做些事情

藍田

很多青年都想將來成為一個工程師，參加祖國的建設事業，這是很好的。但是也有些青年要想當工程師是以為工程師勞動輕松，工資高，生活舒適、幸福。王一山就是這樣想的。這些想法當然是錯誤的。我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工程師，在鐵路上工作了三十八年，我的經歷告訴我，工程師的幸福決不在于勞動輕松，工資高，物質待遇好，而是在于真正能夠用自己的勞動為人民做些有益的事情。

我大半生是在舊社會里度過的。過去我也曾想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來建設祖國的鐵路。但那時又是怎樣的遭遇呢？一開始我是到東北一個鐵路局當練習生。那時代的官僚們用人向來不考慮學識，只看介紹人的面子大小；在日本人來了以后，他們氣焰高漲，眼目中就是沒有中國人。當抗日戰爭結束以后，我任成渝鐵路工務處處長，那時國民黨反動派嚷著要修成渝鐵路，我抱著無限的希望，一心想把這條鐵路修好。我老老實實地專心一致地研究這條路踐設計的工程及其經過地方的一切情形，發現中間有許多不良的地段。我就向國民黨的局長提出勘測修改意見。可是一貫貪污成性、武斷專橫的反動派官僚們，根本就不考慮我的建議，因為照我的意見修改，路線短了，建筑費減少了，他們的貪污來源就會減少。后來當局又對我說，只要我聽指揮辦事就可以了，不要我過問其他一切，這樣我就成為一個木偶了。在舊社會，中國鐵路都是向帝囤主義借款來筑的，在那時，不管是外國人也好，中國的官吏也好好對于我們這些技術人員，要用的時候用你，不要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那樣的生活哪里還談得上什么幸福呢？所以我們只得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不聞不問地消沉下去。

解放以后，在人民的時代里，情況就完全改變了。千萬的新人新事教育了我，使我逐漸認識到中國共產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根據人民群眾最高利益來辦事的。當人民政府宣布修筑成渝鐵路時，我萬分高興，我又把過去我的修改意見和其他許多工程人員商討以后，大膽提出改線初步方案，立即得到了黨和人民政府的支持與鼓勵，批準了這個方案，并組織測量隊進行測量。這時，我是多么高興啊！只有今天的人民政府才會這樣重視技術和創造，才能給每個技術人員開辟廣闊的道路！不是這個時代，是不會有，也不可能有的。

但是在我們的時代里，要做好一件工作，也不是輕而易舉的，還必須要頑強地堅苦地勞動。要和妨礙工作的一切舊思想展開斗爭。譬如成渝鐵路新線測量圖表完成以后，西南鐵路局專門召開會議來討論和審查這條新線，在會上遭到了保守思想的阻礙，大部分工程技術人員都不主張采用新線，最后會議否決了新線。但是我覺得我們是人民民主國家，處處要替人民的長遠利益打算。舊線經過涼水井，那里下雨就場方，將來路基不保險。并且新線比舊線短二十三公里，按照初步計算，僅二十三公里的建筑費就可減少約一千一百五十億元。因此為了人民的長遠利益，我仍然堅持要求保留我的改線意見。

一九五○年九月，蘇聯專家來察看成渝鐵路的勘測設計工作，經過反覆研究新舊兩條路線以后，蘇聯專家贊成采用新線。后來，領導上也經過慎重的考慮，接受了蘇聯專家的建議，按照新線計劃施工。在今天的時代里，正確的東西是不會永遠被埋沒的。但要使它實現，還須要我們堅持真理，反對一切落后保守的思想。

要勘測一條又經濟，又好的路線也決不是坐在漂亮的辦公室里，看看現存的資料就能想出來的；而必須去實地多調查、多研究，要依靠群眾，要踏踏實實地勞動。當然，到野外勘測是很艱苦的，常常要經過人跡不到之地，吃不好，睡不好，爬山涉水，日陋雨淋。有時經過少數民族地區時，困難更多，語言不通，不明白他們的風俗習慣，又要遵守民族政策。譬如我們在成昆路選線工作中，我們住在帳棚里，遇到刮風下雨，衣被全淋濕了，吃飯只有洋芋一種菜。山無大路，有些羊腸小道，也要掀開野草才能看見。記得一次完工以后，天已經黑了，我們回住地要爬過懸崖絕壁的擦耳巖，還得過三道河。那里看不見人行的水口，浪聲如雷，對面說話也聽不清楚，水深至腹，我雖然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但我和一些青年人一樣，堅決不讓人背，脫了衣褲，跳下水去，寒氣浸骨作痛，水流很急，不能移腳。我們想了個辦法，五、六人拉成一排、涉水而行，這樣經過三道河以后，又走了十五華里才到住地，一路還是喜氣洋洋，邊走邊唱《東方紅》。沒有一個叫苦的。因為只有這樣艱苦的勞動，走得夠，走得到，才能為國家選出經濟而又良好的路線來。就在艱苦勞動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未來。我們想到今天一點點汗水滴下去的地方，不久的將來就能夠把山頂辟開，河上架起橋，鋪上一條條的鋼軌，以后就會出現一幢幢大樓、不斷冒煙的礦山和工廠、美麗的城市、碧綠的田園和村莊，使少數民族兄弟都能吃到便宜鹽巴，買到漂亮的布正。所以我們有時雖然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但一旦把我們最理想最經濟的路線找出來了，我們隊里每個人都會高興得跳起來。這也是我們工程人員的真正幸福。

如果我們怕艱苦，不愿意實地去勘察，像過去有些不負責任的技術人員那樣，“勘測公路時，跟著大路走、勘測鐵路時，就跟著公路走”，那樣怎么會選出好的路線來呢？

我們青年人應該有雄心和氣魄來改變大自然，來從事各種創造性的勞動。我們不論做什么工作都應該要求自己把工作做得最出色，任務完成得最好。我們也不能害怕艱苦的環境和艱苦的勞動，不要找輕松活。任何事情做得好還是壞，都要看我們勞動得怎樣。如果我們勞動得好，勞動得多，那我們一定能夠把工作做好，而且也一定能夠不斷進步。青年們更不要計較一些物質待遇和享受。一個工程師由于擔負的責任較大，人民給他的待遇高一點，這是工程師艱苦勞動的結果。也只有我們好好勞動，對人民有貢獻，人民才會對你信任，給你榮譽，這些東西都不是我們應該去斤斤計較，處心積慮地去追求的。

解放幾年來，我對人民做了一點小小的事情，而人民給我的榮譽卻很多，我當選了全國鐵路勞動模范，出席了中國工會第七次代表大會，這次又當選了全國人民代表出席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我總覺得自己工作得太少。我今年六十七歲了，已經到了養老年齡，但我還能工作，我就要工作。自西南解放以后，我就忘記了我的年齡，而且感到越來越年輕了。我也從不去想什么地方環境好，怎樣吃好、穿好、享受好，我想的是如何為國家為人民多做一些事情，如何加強政治學習，提高我的政治覺悟，學習蘇聯經驗，提高技術水平，把工作搞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