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風文藝思想是在“馬克思主義”外衣掩蓋之下的徹頭徹尾的資產階級唯心論和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文藝思想。多年來胡風在文藝界所進行的活動,是從個人野心出發的宗派主義小集團的活動,是反對和抵制黨對于文藝運動的共產主義思想的領導、反對和抵制中國共產黨所領的革命文學隊伍、為他的反馬克思主義的文藝思想和反黨文藝小集團爭奪領導地位的活動。
我在解放以前,是這個小集團的主要成員之一。在胡風主編的“希望”以及其他胡風文藝集團的刊物上,發表了“論主現”等一系列反馬克思主義的論文,狂熱地宣傳著資產階級主觀唯心主義和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直到解放后,在黨的教育之下,在參加實際斗爭當中,我才初步認識到自己所犯的嚴重錯誤。但是,胡風在解放后不僅是對于他的錯誤沒有認識,反而對抗著文藝界和廣大讀者對他的批評。以至使他的錯誤的文藝思想發展到更加嚴重的程度。在這里,我要提供一些有關的材料,以幫助大家更好地認識胡風思想和他的反黨宗派活動的實質。
我所掌握的材料,就是胡風在解放前后寫給我的一批信。下面就將信中較重要的有關材料分成四類,依寫信時間先后摘錄出來,附加必要的說明。
第一、從這一類的材料當中,可以看出十年來胡風怎樣一貫反對和抵制黨對文藝運動的思想領導和組織領導。
一、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二日信(重慶)
來此日期,頂好過了十六日。因兩位馬褂在此,豪紳們如迎欽差,我也只好奉陪鞠躬。還有,他們說是要和我細談,其實已談過了兩次,但還是要細談。好像要談出我底“私房話”,但又不指明,我又怎樣猜得著。這一回,我預備談時請他們出題,我做答案。這是他們特選的機會。所以,你如這時來,我們就得不到偶語的時間,等于空跑。過了十六日,就空了。
[兩位馬褂]扣何其芳、劉白羽兩同志。他們當時剛山延安到重慶,是黨派遣到當時國民黨統治區工作的。“豪紳們”指當時重慶的進步作家們。
二、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八日信(重慶)
二十五日進城,當天發一信后復接一信。當天下車后即參加一個幾個人的談話會后半會。抬頭的市僧首先向“主觀”開炮,說作者是賣野人頭。抬腳的作家接上,胡說幾句,蔡某想接上,但語不成聲而止。也有辯解的人,但也不過用心是好的,但論點甚危險之類。最后我還了幾悶棍,但抬頭的已走,只由抬腳的獨受而已。但問題正在開展,他們在動員人,已曉得是古典社會史的那個政客哲學家。今天遇見,說是有人送刊物請他看,他看了四節,覺得有均衡論的傾向云。
那末,我底估計完全對了(抬腳的也當場恭維了雜文)。后記里的伏線也完全下對了。看情形,一是想悶死你,一是想藉悶死你而悶死刊物。哲學家們和官們屬于前者,文學家們屬于后者。我底回答是:要他們寫出文章來!
你現在,一要預備雜文,一要加緊對這問題作更進一步的研究,準備迎戰。……要再接再勵!(旁點是原有的。下同。——舒蕪)
現在考慮中庸是否即發表,多給他們找缺口。你意見?望即告。
[一個幾個人的談話會]指當時在重慶由馮乃超同志主持的一次座談會。在這個會上,茅盾同志等對胡風主編的“希望”雜志第一集第一期上發表的舒蕪的論文“論主觀”提出了批評。這篇文章是宣傳資產階級主觀唯心論和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抬頭的市僧”指茅盾同志。“蔡某”指蔡儀同志。“也有排解的人”指馮雪峰同志。“古典社會史的那個政客哲學家”指侯外盧同志。“官們”是指一些黨員同志,出席那次座談會的當然不全有國民黨官員。“中庸”指舒蕪的文章“論中庸”,該文后來登在“希望”第一集第二期上面。
三、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七日信(重慶)
本來可走的路是很多的。不過,我們雖從來沒有希望得到批準之心,但無奈他們總要來審定,因而從此多事了。而時代又是這樣的時代,所以要考慮作法,而且也只有在這一意義上考慮作法。而其次,要加強實力,非大大地加強實力不可。這一點就有些感到痛苦了。
那第二天,我說了幾句話,用意是,我從來沒有打過甚么旗號。看他們怎樣了解罷。還有,另一位何爺,攻擊嗣興是宣傳盲動主義的云。天下就有這樣可笑的法官。
[他們總要來審定]這里的“他們”指當時重慶黨在文藝方面的負責同志。
[那第二天]指一位黨的負責同志和胡風、舒蕪談話,批評“論主觀”的錯誤之后的第二天。“何爺”指何其芳同志。“嗣興”即路翎。
四、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八日信(重慶)
弄到這樣,然有些無聊,但問題不僅在老爺們,而在于老爺們也是一大群讀者底代表。我想,以后得在下筆前先變成老爺們,再來和變成了老爺們的自己作戰,一面妨(防)止他們不懂,一面妨(防)止他們構成罪案。這當然也無
聊,但也只好做做能和無聊作戰的大勇者。
[老爺們]指黨的文藝工作中的負責同志。胡風把黨的工作中的負責崗位說成是
[小官地位],所以把負責同志稱為“官們”“老爺們”。后面所引的材料中還有稱為“權貴”的。后面還把黨稱為“官方”。
五、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于七日信(重慶)
兩信都收到。我想,還是要沉著一點的好。我說變換方法,只是說的要在戰路上加些防衛而已。沒有甚么飄渺迷茫的。他們底戰法不是已經領教過了么?而你卻想根本不要生活唯物論的稿子,這卻使我糊涂了。如果在你主張的要求上覺得非改寫不可,那是應該的,否則,只要站得堅實,又怕甚么呢?
兩次信都提到喬胡二位。其實,胡早走了,喬則那次后沒有單獨見面談過話。我不知道要告訴他們甚么。你還不覺得他們是權貴么?不過,喬君好作微服出行而已。我覺得暫時沉著一點的好。
[他們底戰法不是已經領教過了么]指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七日信中所涉及的黨的一位負責同志和胡風、舒蕪談話,批評“論主觀”的錯誤那件事。[生活唯物論]舒蕪當時所寫的一部稿子,更系統地宣傳唯心論和個人主義的,后來沒有出版。[喬]指喬冠華同志。[胡]指胡喬木同志。
六、一九四六年二月十日信(重慶)
對于官方,我想,也妥協不來。他們只就左右人士底說話中取平均數,這就難得說通了。但自然,敷衍總是要敷衍的。
[官方]指黨,參看前引一發四五年十二月八日信后的說明。
七、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七日信(上海)現在,已經成了全面攻來之勢,由那些公子們一直聯到姚、端木之流。主要對象就是幾個人。……看情形,還要愈加猖獗下去。
……戰爭已經發動了,做得好,可以推進一步,否則只好丟開不管,做自己的事情。……
[全面攻來]指當時在香港的一部分黨的作家邵荃麟同志等對胡風丈藝思想進行了公開的批判和斗爭。下面的一封信也是談這件事的。“那些公子們”指當時在香港寫文章批判胡風的幾位作家。“幾個人”指胡風及其文藝小集團中幾個主要成員。
八、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六日信
今天這一斗爭,意義能夠提得很高,對手又特別惡劣,……看情形,他們一而在發動各種卑鄙的手段(包括文字上的武斷宣傳)來抵抗、反攻,一方面盡力想逼我去“談談”,謀得一個有利的休戰。……但由于我們處境的不利,就應該特別謹慎,不能輕敵的。……
我們是要動搖二十年的機械論的統治勢力,多花一點力氣是必要的。……
現在的武器是想把我馬上“請”走,也是公子們底最后一著。現在是在逼與請的雙攻之中了。
[今天這一斗爭]指胡風小集團反對在香港的黨的作家批評他們的文藝思想的斗爭、當時在香港的黨員同志為了擔心胡風住在環境惡劣的上海有危險,勸他到香港轉解放區,同時可以進一步面談文藝思想問題,胡風則把這種好意解釋為“逼我去‘談談”、“想把我馬上‘請走。”
九、一九五○年三月十五日信(解放后的北京)
一、那里,在文化上是新區,可以擺脫一切人事關系,從事開辟工作,恐怕比任何地方都好。
…………
三、上海文壇被幾個猛人馳騁著,我們出書出刊物都不可能。北京太擠,武漢、湖南似乎茫無頭緒,是以香港余風為指針的。東北沒有這個壓力(或者很薄),且與天津接近。天津文運很活潑,魯黎等主持,很有前途。
[那里]指東北。解放初期胡風要介紹舒蕪到東北去開辟工作。“香港余風”胡風始終把在香港的黨員作家對他通行的思想斗爭。形容成寫宗派性的東西,“香港余風”及下面所引信中所謂“港派”,即此意。
一○、一九五○年三月二十九日信(解放后的北京)
大文壇,實在亂得很,幾乎非裝死不可。港派還不放手,上海新華(港派主持)不賣“持劍集”,北京在討伐阿垅,何理論家在打你和我,可想而知。……
……經港派一鬧,書店看見你的名字就搖頭的。
……詩,發表了后,在讀者里面引起了熱潮,但文壇卻想抹煞它,壓下它。許多地方朗誦,廣播。……有人愿意,可以朗誦看看。
[北京在討伐阿垅]指當時“人民日報”、“文藝報”對阿垅文藝思想的批評。
[何理論家]指何其芳同志。[詩]指胡風自己的長詩“時間開始了!”。
以上材料清楚地表明,近十年來,胡風在文藝戰線上的活動,主要就是有意識地、一貫地、日益頑強和狡猾地向著黨對文藝運動的思想領導和組織領導進行斗爭。他把這種思想領導稱為“機械論的統治勢力”,號召他的小集團中的人要“費點力氣”把它從根“動搖”。他在一九四八年寫的信中。認為文藝方面二十年來都是機械論的統治,這就是說,他把一九二八年以來“革命文舉”口令的提出,左翼作家聯盟關于“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思想的宣傳,以至一九四二年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發表,都包括在“二十年的機械論的統治勢力”里面去,對它們加以反對和進攻。
胡風反對和抵制黨對文藝運動的思想領導,必然也就要反射和抵制藉以貫徹這個思想領導的組織領導。胡風惡意地、挑撥性地把黨說成“官方”,把黨在文藝方面的工作同志說成“官們”、“欽差”、“權貴”、“老爺們”、“公子們”。這里充分表現了胡風對于黨在文藝方面的領導是如何反感與仇視。胡風明白說出,他對于黨(即他所說的“官方”)是表面敷衍,實際上決不“妥協”的。
這里也可看到,胡風對于當時文藝界的一些同志批評“論主觀”等文的
錯誤思想,是采取十分頑強的抗拒態度的。他用了最惡毒的字眼來咒罵那些同志們。
第二、從這一類的材料當中,可以看出十年來胡風怎樣一貫反對和抵制黨所領導的由黨和非黨進步作家所組成的革命文學隊伍。
一、一九四四年三月二十七日信(重慶)
我后天下鄉,但來月十三、四又得來。這中間,得擠出一篇八股文。人生短促,這不曉得是命運開的甚么玩笑。然而,只得“忍受”。要做商人,只得和對手一道嫖賭,要在這圈子里站著不倒下,也就不得不奉陪一道跳加官!……即如這幾年的跳加官罷,實際上應該失倍,或者簡直跳它一個魔鬼之舞的,但卻一直混在蛆蟲里面。
[跳加官]指參加當時進步文藝界的活動,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一日信把參加農歷端午節紀念屈原的活動稱作“為詩人們跳加官”,可證。這里,胡風竟惡毒地把進步文藝界的人們稱為“蛆蟲”。
一二、一九四四年五月二十五日信(重慶)
前一信早幾天想回的,但因為心緒有些陰暗。捆下了。這陰暗,我也不想去分析它了,總之,好像置身在大家無端得意志形地歡樂,但自己感受的正是相反。因而不但落莫不敗,反被當作異端仇視的那一種處境下的心緒。總之,好像和世界離開了。
……所幸的,這種享受也常有,正如俗話所說的,一根草有一粒露水養,只不過這絕對又絕對地不會從那些各種各樣的市僧們得來。警戒他們,肯定他們,用微笑包著侮蔑和他們握手言歡都可以,但如果對他們發生了一絲的希望,那就是自己污辱了自己。
[市儈們]指當時國民黨統治區內黨和非黨的進步作家和文化工作者們。上節所引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八日信稱茅盾同志為“抬頭的市僧”,又一九四四年七月三十一日信中說到馬哲民同志時說:“馬也是熟人,一個小市僧。”均可證。
一三、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信(重慶)
君不見那些只把自己當作寶貝。視別人為芻狗或豬仔的市僧們,是怎樣的卑賤!……
聞一多當然是投機,但他投中了,只好奉承他。這里還有比他更丑的角色。
一四、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三日信(重慶)
連書店老爺都以為刊物犯了宗派主義(沒有廣約文壇大亨),托詞說四期起不能出了。你看,這是甚么世界。但一定要出下去,設法出下去。而且要出得更有光,更有力,用這來打他們底耳光子。
[刊物]指“希望”
一五、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二日信(重慶)
關心“壇”上么?——狗打架而已。自然,并不真打。刊,二期已寄,收到否?困難,一言難盡。一些文人在設法謀殺它。
[壇]指文壇。
一六、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九日信(重慶)
關于答文,有幾點意見。(一)對于大師們的回敬,太斗雞式的了。氣派不大。有一種用橡皮包著鋼絲打囚徒的鞭子,打傷了而又表面上看不出傷痕,我以為是好方法。所提及的都可以提及,但可以簡單一點,口氣冷一點,也就是更輕蔑一點。(二)如果前面輕帶幾筆就進到回答正文,臨了再回轉頭來回敬一下,也許更神氣一點?(三)招供之處,似應提及教條主義,強調地規定它為主觀主義,著重地指出它底災禍的實情,這不但是為了把大旗抓到手里,而且不如此就難得招供或控訴底重量。……
[大師們]指當時批評了舒蕪的“論主觀”的人們,這封信中所談的,就是如何回答他們的方法。
一七、一九四五年六月十三日信(重慶)
壇上,幾乎無一有人氣者,!真是如履荊棘。
[壇上]指文壇上。
一八、一九四五年六月二十六日信(重慶)
我告訴了你杜老頭子的事,后來聽到別人攻擊主觀,最近知道他也許為了表白自己罷,也到處攻擊,說是在青年中間會引起不好的影響云。前幾天因事來此,對中庸一字不提,倒是向我大贊美其新出的厚雜志。由這些可以類推其余。……對人猶如對己,不能存幻想的,更何況是壇上的人。
你說我們過去只是孤獨地作戰云。這話怎么說?對讀者說,在主觀立場上說,是孤獨作戰么?至于對壇上說,如果不孤獨作戰,就(一)聯絡人,(二)爭取人。那末,你以為有哪一些對象呢?
[杜老頭子]指杜國庠同志。[主觀][中庸]指發表在“希望”第一、二期的舒蕪的兩篇文章“論主觀”和“論中庸”。
一九、一九四五年十月十七日信(重慶)
后天有紀念會,但這照例對我是災難,與那些諸公合夥紀念死人,無聊之至。
[紀念會]指魯迅先生逝世九周年紀念會。
二○、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六日信(上海)現在,有過鍛煉而又誠實思考的人們對他們很反感,但無數投機家們坦(袒)護他們(大半暗地地),浮華的或天真的青年們還對他們多少有迷惑。……我那篇,給“中國作家”,但被龍兄刺過的一小棍子在此當權,懷恨在心,發動楊晦、陳白塵等破壞,不讓刊出。還在暗斗中。
[他們]指當時在香港寫文章批評胡風文藝思想的邵荃麟同志等。我那篇一指胡風的“論現實主義的路”一文,這篇文章是反駁香港的同志對于他的批評的。[龍
兄]指阿垅。
以上材料清楚地表明,胡風表面上虛偽地站在黨所領導的革命文學隊伍中,實際上,對這個文學隊伍卻十分仇視和鄙視。他把所有黨和非黨進步作家,一律罵作“蛆蟲”、“市僧”等等,甚至對聞一多先生加以侮蔑,把他的進步也罵為“投機”。
第三、從這一類的材料當中,可以看出十年來胡風為了反攻黨對文藝運動的領導,為了反對黨所領導的革命文學隊伍,怎樣進行了一系列的宗派主義小集團活動。
二一、一九四四年五月二十五日信(重慶)
希望實現了。……
脫難后的兩年多,我一直在等著這個希望,雖然理智上曉得是一個吃力的重負,但心情卻是旺的。但一且實現了,忽然感到意料外的沉重。忽然感到非和無窮多的東西甚至我自己仇人相見不可了。借用一個夸大點的比方,好像一個軍人,接受了重大的危險的任務,但卻沒有準備,沒有武器,沒有自信,對于必要的條件沒有認清,而敵人卻是非常強大的。……
……也只有迎上去,而且非抱著與陣地共存亡的決心不可。
[希望實現了]指“希望”雜志能夠出版了。[脫難]指太平洋戰爭中香港淪陷,胡風從香港回重慶來。
二二、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九日信(重慶)
雜文。甚有趣。……更好的是每篇一名。使我布得成疑陣,使他們看來啟遍山旗幟,不敢輕易來犯,快何如之。成集之前,望勿與外人道及。
[雜文]指舒蕪投寄“希望”的一些雜文。
二三、一九四五年一月十八日信(重慶)
刊,看到后,望給意見。……據我看。在壇上,它是絕對孤立的。……
……多年來,我用的是集束手榴彈的戰術,這是從守梅兄聽來的(在武漢時)。各種對手是懂得的,但有些朋友卻不懂,不上一兩個回合,就自以為是千磅重彈。結果是小花一散,對超重坦克,連一個齒輪也炸不斷。所以有時想,不如放棄這一套,免得自己吃苦,招人誤會。完全獨個兒玩自己的火箭,向無論甚么毛廁或渣滓堆隨時放一支去罷。近日來,這心情又強烈起來了。
[刊]指“希望”第一集第一期。[守梅]即阿垅。
二四、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四日信(重慶)
我積了太多的憤恨,而又覺得對象們組成了龐然的存在,所以想用集束手榴彈的戰法。但一到使用這戰法的時候,自己就只有做一條沒有爆炸力的繩子而已。所以頂怕朋友們底消沉。……
一面流血一面走罷,泄氣不得!
……松不得勁,我們要決心打一年沖鋒。
二五、一九四五年七月二十九日信(重慶)
主要問題是刊,給密密地封鎖住了。……為這刊,受氣受苦不小,但想來想去,打散兵戰也效力太小,被淹沒。真不知如何是好。問題還是一個:便能妥協,刊就可出。但如果妥協,又何必出它呢!
二六、一九四六年二月十日信(重慶)
這信剛寫完(早上),他就來了。新蜀報副刊已說妥,——每周三天。要稿子,而且要我非寫不可。一來那個報壞得很,二來不知道他會弄出甚么花頭來,但無法謝絕,只好答應寫一點,但請他允許換一個名字。他說,不行!你看,這如何得了!這又怪我多事!不但不能在戰略上得一配合的小據點,反而弄出了麻煩,弄得不好就要增加攻擊者們底材料。
[他]指河劍薰同志,當時胡風介紹他編“新蜀報”的副刊“蜀道”。
二七、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信(上海)
有一個報要出一個周刊,我答應了,用別人的名去編(報紙立場不好之故),幾百字到二三千字的短文望能繼續寄些來。
[有一個報]指“時事新報”。[周刊]指“青光”。[別人]指賈植芳。以上材料清楚地表明,胡風在近十年來如何苦心孤詣地培植他的小集團。他主編的“希望”雜志,是他的小集團作戰的主要陣地。他一再向他的小集團的成員進行鼓動,鼓動他們“沖鋒”,鼓動他們“與陣地共存亡”,并且虛張聲勢,故布疑陣,矛頭則是指向黨對文藝運動的領導,指向黨所領導的進步文學隊伍。他還介紹別人在反動報紙上編副刊,為他建立“配合的小據點”。
第四、從這一類的材料當中,可以看出胡風十年來在文藝界所進行的這一切反黨的宗派活動,究竟是以怎樣心種思想、怎樣一種世界觀作基礎。
二八、一九四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信(重慶)(這封信是寫給路翎的。當時路翎和我住在一起,所以胡風給他的這封信和另外幾封信混在我這里留存下來。——舒蕪)
……人是總得“拿別人養活自己的”。不過,須得互“養”而已。……熱情是可愛的,誰也不愿它失去天然的狀態,但在這社會里,有的人不得不把它凝成冰,熱得發冷的熱情之所以神圣,那不外說明了這人世的悲哀。……“侮辱”也是人底養料。忍受一時罷。……把“侮辱”也當作乳汁,把作品完成罷。
二九、九四四年一月四日信(重慶)
我雖不配稱為猛獸,但卻宛如被瑣(鎖)在欄中,即偶有喊聲,看客們也覺得與己無關,哀哉!而另一些人們,卻覺得這喊聲也可厭可惡,還想鑲上不通風的鐵板。
三○、一九四四年三月二十七日信(重慶)處此時會,我想,恐怕非得“以天下為己任”不可。這不是那闊氣的英雄主義,而是要自己負責,更強一些,更多一些,連那些最臟最混蛋的東西都算在自己的帳上。在這意義上說,“萬物皆備于我”這句話也許并不是不可以說的。
三一、一九四四年十月九日信(重慶)
我寫了一則短論,為了配樣子。本想打擊創作上的客觀主義,后來發現了好像和你呼應似的。但枯澀之至。很不滿意。一涉及這理論問題,我就吃苦。
[一則短論]指胡風的“置身在為民主的斗爭里面”,當時發表在“希望”第一集第一期上面。
三二、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一日信(重慶)
昨天忽匆續讀完了“人的哲學”,覺得也算一個不小的仗,并非毫無“新意”的。……關于個人主義,似說得太少,而且,這一定要和集團主義結合起來說,這不僅由于顧慮,而且,非如此不足以見它底真價值和如何批判地接受了。……應有一章論精神底高揚或升華,從這里理解意識形態底獨立性,由此以見理想底力量和犧牲精神。而且我覺得這么是全書底最高峰,給市僧底唯物主義一個致命的打擊。
[人的哲學]是當時舒蕪寫的一部稿子,后改名為“生活唯物論”,未出版。
三三、一九四五年五月三十一日信(重慶)
感到了真的主觀在運行,一個大的意志貫穿了中國,這只能說你把認識(?)化成了實感。以前,何常是肯定了它的?所以,主觀、中庸二文沒有被這實感所充溢,恐怕這才是缺點。權威之類不必說了,而有的老實人也總覺得有點異樣者,未非不是由于這一點。
三四、一九四五年六月十三日信(重慶)
……像“主觀”,對抽象的意識形態作戰也就是一種。且戰且走,且打滾且作戰。也只好算是一種生活方式或實踐罷。
以上材料清楚地表明,胡風在文藝界所進行的反黨的宗派活動,正是他的資產階級個人主義和資產階級唯心主義思想的具體表現。
胡風把個人力量看得那樣大,所謂“以天下為己任”和“萬物皆備于我”,簡直以救世主和造物主自命,因而輕蔑世界,輕蔑人民,輕蔑偉大的工人階級政黨,輕蔑黨所領導的文學隊伍的集體力量,妄想要黨和黨所領導的文學隊伍服從他個人和他的小集團的意志,按照他個人和他的小集團的面貌來改造它們。他在文藝界所進行的宗派活動,就是為了實現他這種狂妄的個人野心。
在這些信里,胡風的唯心主義的思想,是比在他的公開的文章中表現得更加露骨的。他認為意識形態是獨立存在的,還感到甚么“主觀在運行”,甚么“大的意志貫穿了中國”,他在“唯物主義”上面加上“市僧”兩字。以表示他對唯物主義的輕蔑和反感。在這里,也表明了胡風對于我當時所發表的許多宣傳唯心主義、個人主義思想的錯誤文章是全力支持的,決不是像他后來所抵賴,說他是不贊成那些文章的。
極端瘋狂的資產階級個人主義和極端頑固的資產階級唯心論,——這就是胡風反黨小集團的思想基礎。
整理胡風給我的信中這許多材料之后,不禁觸目驚心。這些材料,現在擺在面前,反黨反馬克思主義的氣息,卑鄙的個人野心的氣味,是這樣地強烈。可是當時,卻把這些信當作經常指導自己整個生活、工作和思想的寶貴文獻,從來沒有看出甚么不對的地方。這就是一個鏡子,可以照見自己當時思想的面貌是何等的丑惡!
我在這里提供這些材料,主要為了幫助大家進一步認識胡風文藝思想錯誤的實質,同時也為了促使自己更進一步檢查過去的錯誤。 (原載五月十三日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