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的女兒

張宇瑞

第四場在迷途徘徊編者接：最近一個時期，在北京和各地的戲劇舞臺上，陸續(xù)上演了一批反映社會主義現(xiàn)實生活，并且是以教育青年繼承和發(fā)揚革命傳統(tǒng)為主題的好戲。像話劇《年青的一代》、《千萬不要忘記》、《遠方青年》、豫劇《朝陽溝》等，都具有強烈的時代氣息，從不同的角度提出了如何培養(yǎng)革命后代，保證青年不變質這樣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并且通過生動的藝術形象，使廣大青年從中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和感染。河南省商丘專區(qū)豫劇團自編自演的《社長的女兒》，是最近出現(xiàn)的又一出優(yōu)秀現(xiàn)代劇。全劇共分五場。為了向廣大青年推薦這出好戲，我們特在這里選登了其中的第四場。

劇本的內容梗概是：革命烈士遺孤——女青年林繼紅，在父母的老戰(zhàn)友、某人民公社社長夫妻的撫養(yǎng)下長大。夏忙收割的季節(jié)，她和自己要好的同學、本村地主的兒子蔣為民，從農校畢業(yè)回到了農村。她滿腔熱情地要求老社長分配她到園藝場當技術員，將來作一個園藝學家，沒料到，老社長卻給了她一把鐮刀，要她去上“紅專大學”——勞動。在新社會吃著“冰塊糖”長大的林繼紅，覺得自己的理想變成了泡影，很苦惱。這時，被打倒的地主婆——老狐貍便指使兒子蔣為民去引誘她，陰謀把社長的女兒拉過去。缺乏階級斗爭知識的林繼紅上了老狐貍的當。割麥時，她為老狐貍里的破壞行為辯護，看菜園時，她擅離崗位，被豬吃了白菜，又在蔣為民的慫恿下，把老爺爺辛勤喂養(yǎng)的社里的棗紅馬騎掉了“駒子”。于是在老社長和老狐貍之間展開了一場爭奪林繼紅的怵目驚心的斗爭。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狡猾的老狐貍抓住林繼紅騎掉社里馬駒的把柄，施用卑鄙的伎倆，唆使繼紅和她的兒子一起外逃。在這危急的時刻，老社長趕到，挽救了林繼紅。老社長把她領到烈士陵園，給她講了悲慘的家史。這時，林繼紅才獲知，原來她的親生父母，就是被老狐貍的丈夫密告敵人殺害的。她猛醒了，從老社長手中接過爸爸遺留下來的紅旗，站在父親的墓前宣警：一定要繼承革命傳統(tǒng)，做紅色接班人。

時間：當天夜晚。

地點：隊詞養(yǎng)室附近的一個小湖邊。

〔幕啟：月色溶溶，花影婷婷，湖水蕩漾，蛙聲四起。湖畔，古老的皂角樹，抖動著茂密的枝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遠處，飼養(yǎng)棚的夜影，倒映在湖心。

〔此時，小紅正依著這棵皂角樹，心緒煩亂。

小紅（林繼紅）：（唱）月兒彎彎掛樹梢，花影層層隨風搖。

蟲兒，鳥兒都已睡了覺，

黑夜漫漫靜悄悄，

只有那，湖畔的青蛙一個勁兒地叫，

它幸災樂禍把我的心來攪。

青蛙青蛙呀！你不要嘲笑，

小紅我也不是那樣孬。

我只說畢業(yè)后到農業(yè)前哨，

為實現(xiàn)那美好的理想步步登高。

又誰知，未來的事兒真難料，

車到江邊斷了橋！

回家來論決心決心不小，

爸爸他端冷水劈頭就繞。

潑滅了臉上笑，

折斷了船上篙，

理想成泡影，

好夢傾刻消！

也怪我不爭氣自尋苦惱，

一月來就好象火燒眉毛。

一波未平一波到，

跌了一跤又一跤。

今天的錯誤更不小，

爸爸豈肯把我饒。

想來想去心直跳……

〔幕后傳來媽媽的喊聲，她急躲入樹后，喊聲漸遠

……小紅：（急走出，望著遠去的媽媽，哭了）媽媽——！

（接唱）我往哪里走來？我往哪里逃？

〔幕后傳起老爺爺?shù)目人月暎辈赜跇浜蟆x那，老爺爺挑水桶走上，鐵牛在后邊喊著“爺爺！”“爺爺！”，追上。與此同時，大秀端一小盆米湯迎面走來……

鐵牛：爺爺！快把桶給我！

老爺爺：（煩燥地）去去去，我管挑！（咳嗽起來）

鐵牛：看看，你不得勁兒。還要強干！（接過桶）

大秀：（放下湯盆，走過來為爺爺捶背）爺爺，你的病又犯了嗎？

老爺爺：大秀哇，你們晚上不學習啦？來這干啥呀？

大秀：我爹叫熬了點小米湯，送到這兒來飲馬哩。

老爺爺：好吧，鐵牛！快端去……（一陣劇烈的咳嗽）

［大秀扶爺爺坐，鐵牛端湯下。

大秀：（捶著背，難過地）爺爺！你千萬要保重身體，不要生氣，這都怪我！（拭淚）

老爺爺：（喘著氣）孫女，天有不測風云嘛，這咋能怪你哩？這只能說，爺爺沒盡到心哪！

大秀：不，爺爺，是我沒盡到心！

老爺爺：不管是你也罷，是我也可，孫女！咱為了這匹馬…

大秀：我知道，爺爺沒少操心！

老爺爺：（唱）提起來這匹馬可不容易，

大秀：（唱）爺爺你受勞累費盡心機！

老爺爺：（唱）去年個五一節(jié)起會唱戲，爺爺我背糞筐去到南集。

大秀：（唱）那時你買來了這匹馬，它瘦的只剩下一張皮！

老爺爺：（唱）社員們見了它都很泄氣，都說我老頭子沒有眼力。

大秀：（唱）爺爺說年青人恁不摸底，想富隊想強國勤儉第一。

老爺爺：（唱）一年來熬過了多少風雨。

大秀：（唱）才把它喂成個滾瓜溜園兩頭齊！

老爺爺：（唱）去年冬天它懷了駒，真可喜。

大秀：（唱）社員們高興的沒法提。

老爺爺：（唱）這個說：棗紅馬歇咱大躍進。

大秀：（唱）那個講：明年春耕奪紅旗！

老爺爺：（唱）我也曾算過一筆帳，

大秀：（唱）小騾駒能換來幾頭牛和驢。

老爺爺：（唱）因此上，它成了我的掛心鉤。

大秀：（唱）你和它形影總不離。

老爺爺：（唱）怕它冷來……

大秀：（唱）怕它饑！

老爺爺：（唱）不料想……我這一片心血付流水。

大秀：爺爺！

（唱）這都怪大秀太麻痹；我千悔萬悔來不及！

〔大秀在樹這邊哭，小紅在樹那邊哭（悄聲地）

老爺爺：孫女，別難過！爺爺不怪你。爺爺信得過你！

大秀：不，爺爺！孫女我辜負了你老人家的信任！

老爺爺：唉！也不知道是哪個沒心肝兒的干出……（咳嗽）

大秀：（忙為爺爺捶背）

〔女青甲上。

女青甲：老爺爺！

老爺爺：有事嗎？黑妮？

女青甲：社長在辦公室等你大半天啦！

老爺爺：（忽然想起來）哦哦，你看你看，真是人老忘性大呀！走……（站立不穩(wěn)，幾乎跌倒）

大秀：（急扶）爺爺！你……（又拭起眼淚來）

老爺爺：孫女，別難過啦。還是你爹那句老話：路是人走出來的，樓是人蓋起來的！爺爺我還不灰心，難道你就灰心了嗎？

大秀：（感動地）不，爺爺，我……

老爺爺：天不早啦，快回去歇著吧！

〔大秀點頭。黑妮攙爺爺消失在夜幕中，但仍能聽到他的咳嗽聲。

大秀、小紅：（望爺爺背影重唱）

老爺爺為集體忠心耿耿，

一個心托明月磊落光明。

英勃勃忘記了他年老多病，

神奕奕恰好似臘月冬青。

大秀：（唱）我大秀比爺爺相差萬等。

小紅：（唱）我小紅比姐姐更差千層。

大秀：（唱）怪妹妹貪玩耍不分輕重。

小紅：（唱）豬啃了小白菜我真心疼！

大秀：（唱）悔不該去趕豬一心二用，

小紅：（唱）悔不該騎大馬故意逞能！

大秀：（唱）細思想是我犯了粗心病，

小紅：（唱）說到底我是一個惹禍精！

大秀：（唱）粗心病，

小紅：（唱）惹禍精。

大秀：（唱）這責任我不擔承誰擔承？

小紅：（唱）這責任應當由我來擔承！

小紅：（接唱）我有心，對姐姐把真情講。

〔鐵牛喊：大秀，大秀，跑上與大秀耳語。

［小紅正要上前，忽然發(fā)現(xiàn)鐵牛，又止住了。

大秀：不管怎樣，我有責任，支部會要開，我也一定要檢討！

大秀：（大步走去）……

鐵牛 大秀！大……嘿！（下）

小紅：（內心卷起劇烈的風暴）不，我應該去！（老狐貍推蔣為民上，蔣稍事猶豫后，藏入樹后）

（唱）我怎能讓姐姐蒙受冤情？

既然敢騎馬，

那怕路不平？

錯誤是我犯，

就該頂罪名。

鼓足勇氣說了吧……

蔣為民：繼紅，你要上哪兒去？

小紅：檢討去！

蔣為民：檢討？（冷笑）你想的也太美了吧？！犯了這么嚴重的錯誤，你認為一檢討就算拉倒了嗎？

小紅：這……

蔣為民：再說，你今天的錯誤，又不是就這一宗！

小紅：……

蔣為民：記得吧？咱倆回來那天，你爸爸曾經(jīng)說過：下次再犯，加倍處理！

小紅：啊！？

蔣為民：（唱）分明的，你大睜兩眼跳火坑！

小紅：依你說……

蔣為民：暖，剛才，你不是說你爸爸已經(jīng)猜著是你干的了嗎？

小紅：是啊，看樣子，媽媽也好像很支持爸爸的意見。

蔣為民：別的沒說啥嗎？

小紅：嗯……對對，最后，我遠遠地聽見媽媽說？要給我治什么病。

蔣為民：治病？暖嚇！情況更嚴重啦！老實說吧，你就是不檢討，你爸媽也會找到你頭上來的！

小紅：算了吧！

我是爸媽的親生女兒，

他們還能把我怎么樣？

蔣為民：啥？親生女兒？

小紅：咋？不對？

蔣為民：繼紅，老實跟你說吧，你根本就不姓林！

小紅：什么？

蔣為民：更不是你爸媽的親生女兒！

小紅：你，你胡說！

老狐貍：不，一點不假！

小紅：啊！是你？（回頭就走）

蔣為民：（攔）她一不是狼，二不是虎，還能把你吃了？

小紅：可她………

蔣為民：繼紅，她是我媽！

老狐貍：（詭笑著）咋啦，閏女？幾天不見，有點認生啦？

小紅：呃，蔣媽媽，我沒看清是你。

老狐貍：唉！不恨天，不恨地，只恨你蔣媽媽出世太早，又在解放前吃了兩天剝削飯，就這，變成罪過啦！

小紅：蔣媽媽，你剛才說……

老狐貍：哦！對對，看我扯到哪兒去啦！閏女，話到嘴邊不能不說，你不是你爸媽的親生女兒，這一點也不假。

小紅：怎見得呢？

老狐貍：前后枝節(jié)我就不講啦。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媽媽只給你點明兩件事，你就明白啦！

小紅：蔣媽媽！哪兩件事？你快講！

老狐貍：這第一件事……

（唱）你林家給孩子起名很注重，

用一個青字來排成。

既然你是林家女——

我問你，大秀叫啥？

小紅：秀青。，

老狐貍：你那個抗美援朝死了的大哥叫啥？

小紅：長青。

老狐貍：西院你二哥呢？

小紅：東青。

老狐貍：東院你三妹呢？

小紅：惠青。

老狐貍：你咧？

小紅：我——？

老狐貍：（唱）為什么你單單叫個林繼紅？

小紅：那么，第二件事情咧？

老狐貍：（唱）第二件事情更古怪，更難懂——

我問你：大秀多大啦？幾月生？

小紅：十九啦，八月生。

老狐貍：你哪？

小紅：十八啦，二月生。

老狐貍：閨女！八月，二月，這中間才相差六個月呀！

小紅：啊？！

老狐貍：（接唱）這個謎不用猜你心自明。

〔黑妮暗上，見狀驚止，隱入林后。

小紅：啊！

老狐貍：（唱）你本是孤苦伶仃薄命女，

有誰能把你體貼把你疼？

小紅：不，蔣媽媽，林家爸媽待我也不錯……

〔老狐貍向蔣為民示眼色。

蔣為民：（走過來）算了吧！別光想著過去，你應該看看現(xiàn)在；噯，想想剛才！

（唱）馬上要給你治病，

難道你就不心驚？

老狐貍：是啊！

（唱）人心難比天上月，

花好沒有百日紅。

我勸你……

蔣為民：（唱）要慎重。

老狐貍：（唱）別忘了……

蔣為民：（唱）你的錯誤并不輕！

老狐貍：（唱）倘若是，新帳舊帳一齊算，

蔣為民：（唱）你爸爸不會把你容——

老狐貍：（唱）以后你還有啥前程？

小紅：（唱）這樣說可該怎么辦？

蔣為民：（猶予地唱）叫我看……

老狐貍：（唱）別發(fā)楞，兩腿一邁渾身輕！

小紅：逃走？

蔣為民：不，咱咱，咱們考學去！

小紅：考學？

老狐貍：是啊！你在家跟著鐵牛那幫人能混出個啥名堂咧？

蔣為民：繼紅！咱們年青青的，應該懂得生活，應該珍惜青春，應該志在四方，應該和一切不幸作斗爭！

小紅：這……

老狐貍：這是一條光明大道！閨女，你知道嗎？為民的姐姐

可是個老干部哇，如今恁倆這一去……

蔣為民：我保證要工作，有工作，想升學就升學，噯，這就是前途！

〔黑妮暗下。

小紅：不，我在家……

蔣為民：在家？在家就要長期上你爸爸的紅專大學！

老狐貍：是啊！再說，你又出了這么多的錯……

蔣為民：噯，你能抬起頭嗎？

老狐貍：你能站住腳嗎？

將為民：就拿馬落駒這件事來說吧……

老狐貍：那個老頭子也饒不了你！

小紅：好！我決定啦，走！什么時候動身？

老狐貍：越快越好！

蔣為民：這樣吧，明天他們讓我跟著割草隊上山放牛，那兒有一條小路，咱就來它個神不知，鬼不覺，怎么樣？

小紅；好，在哪見面？

蔣為民：烈——士——陵。

老狐貍：有人來啦！

［小紅向遠方張望，此時，蘭色的聚光燈下………

蔣為民：媽媽，這樣能——，能行嗎？我心里有點……怕！

老狐貍：你怕啥？把她帶出去跑一圈兒，生米做成熟飯，到那個時候，你們倆一塊兒回來，哼哼！不怕姓林的他不認這壺酒錢！

蔣為民：不，媽！繼紅還沒有表示態(tài)度，她真的愛我嗎？

老狐貍：書呆子！鯉魚上了艙，還怕沒菜吃嗎？

社長：（內聲）那是誰呀？

小紅：你們快走！

蔣為民：噯，繼紅我可等著你！啊？（溜下）

老狐貍：（去而復返）閨女，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見了你爸爸，可是一個字也不許提……

小紅：（向老狐貍）你快走！

〔老狐貍倉慌逃下，小紅正想走開……

社長：（迎頭攔住）呢，是你？

小紅：（ju促不安地）哦，爸爸？

社長：你這妮子！深更半夜不回家，讓你媽媽到處找你，我還以為呀，叫狼把你背跑了呢！

小紅：呃！是這樣的，爸爸；我，我有點不舒服！

社長：不舒服？（將一件夾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捺她的額頭）嗯？好像很正常啊！

小紅：不，爸爸！我心里……。有點慌！

社長：哦——，這么說，是你的心里有病啊？

小紅：（急忙解釋，語無倫次）啊！？不不，我是說，咱們的棗紅馬……落落落駒啦！

社長：你有點怕，是吧？

小紅：呃，那……，因為……

社長：因為，不是你干的，是吧？這么說，與你無關嘛！你發(fā)的什么慌啊？

小紅：呃，我……我是怕爸爸生氣！

社長：是啊，叫狐貍迷住心啦。

小紅：啊？！

社長：爸爸還能不生氣嗎？

小紅：爸爸，你是說……

社長：我是說也不知道是誰犯了錯誤，還不肯認錯，這不是叫狐貍迷住心了嗎？

小紅：我……

社長：（出示小報）小紅，你受到表揚啦？

小紅：爸爸，你高興嗎？

社長：你作出了成績，有了進步，爸爸當然高興。可惜，這樣的事：作的太少了！

小紅：爸爸！老實說，我很想多作些這樣的好事，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不知不覺地就……

社長：出錯啦？是吧？

小紅：爸爸，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社長：在你回家的那天，我不是給你說過嗎？因為你缺乏階級斗爭的知識，這門知識，對你來說頭等重要，這就像蓋房子一樣，如果沒有扎實的根腳，什么熱情啊，理想啊，高樓哇，大廈呀………一切一切，都無從談起！

小紅：可是，我想來想去不明白，甚至在某些問題上……

社長：還想不通，是吧？好，為了幫助弄明白，想通它，我打算指給你一條路！

小紅：一條路？

社長：對！

社長：小紅，你不是喜歡撐船嗎？

小紅：噯。

社長：好，積肥隊在山上割了不少草，明天，咱們父女倆，隨大伙去把它運回來，

小紅：上那兒運？

社長：烈士陵。

小紅：（大驚）啊！！！烈——士——陵？

……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