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管上任

涌泉

小保管姓趙，名叫承紅，今年十九歲。他初中畢業回鄉參加農業生產已經兩年了，思想好，工作也表現不錯，是共青團小組長。前天，他爺爺——老保管被派去當飼養員了，社員們選他當了保管員。可是，老保管遲遲不愿把鑰匙交給他。俗話說“田憑文書官憑印”，保管員沒有鑰匙不就象當兵沒槍一樣嗎？他不明白爺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這天一早，老保管把保管室門打開，又把鑰匙帶走了。小保管來到保管室，把東西擺得整整齊齊，地掃得干干凈凈，又把標語一張張貼在保管室的大門口。標語上寫著：“保管室重地，閑人莫入！”“嚴禁吸煙，小心火燭！”他一邊看著標語一邊想：我爺爺當保管，社員們沒有不佩服的，都說他忠心耿耿，一顆紅心為集體。如今我當了保管員也要象爺爺一樣，把心兒全部放在集體事業上，兢兢業業，赤膽忠心，把保管室管得嚴嚴實實，“風雨”不透。就在這時，忽聽背后一聲喊：“好呀，我說承紅侄子呀，你真有兩手，剛走馬上任，這保管室就改頭換面了。我早就看你是條能騰云駕霧的真龍，選你當保管我舉雙手贊成！”小保管回頭一看，這人原來是他本家叔叔，富裕中農趙旺發。此人事事要占個便宜，圖個小利，見到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腦袋削個尖往里鉆，因此得個外號叫“尖尖鉆”。小保管心中暗想：“你對我說了這么多漂亮話，準是又打了什么壞主意，要想到我這來占便宜，辦不到！”“尖尖鉆”又開口了：“承紅侄子，叔叔今天有件事求你，不知你能不能幫幫忙？”小保管答道：“你就說吧，能幫忙的我盡力幫忙。”“尖尖鉆”一聽挺高興：“承紅侄子，叔叔一不求你借錢，二不求你出力，只求你從隊里借九斤半化肥，上上我家后院的菜地。”小保管不高興地說：“旺發叔，這化肥是生產隊的，我怎能隨便借，要借你，得生產隊批準！”趙旺發笑了笑：“這個我曉得，我不過借幾斤，誤不了集體的事。”小保管一聽，心里急了：“一斤也不行。”“尖尖鉆”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涼了半截；暗想：我原以為這小保管剛上任，沒經驗，我說幾句好話就把他哄過去了。沒想到跟他爺爺——老保管一樣：蚊子叮雞蛋——無孔可入。

“尖尖鉆”沒有就此死心，他眼珠一轉，又琢磨新的點子，繼續進行糾纏。這時只見小保管的奶奶拿著一條口袋來了。她是生產隊模范養豬員，今天來給豬領飼料。“尖尖鉆”一看，心想：“這老婆子莫不是也來借化肥，我倒要看看承紅他借不借？他要不借倒還罷了，他要借了，我就給他來個當面鼓、對面鑼，鬧他一臺戲。”于是，他在一堵墻后面躲起來了。

小保管一見奶奶，馬上把趙旺發要借化肥，自己如何拒絕的事告訴她了。奶奶一聽，滿心高興，想不到承紅小小年紀，辦事果然能堅持原則。但她轉念一想：這保管工作就象行船一樣，過了險灘還有險灘，承紅今后能不能把這保管工作作好？我不如唱一出假戲，將他考驗一番。于是她對承紅說：“常言道：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人幫。你可別凈得罪人哪！”小保管一楞：“奶奶，這是堅持原則，怎能說是得罪人呢！”“我是給你提個醒，對待鄉鄰要講情面。對了，我和你商量個事兒，你爺爺的煙長得不好，我想和你借二斤化肥催催苗。”承紅聽到這里更加奇怪了：奶奶平時一心一意為集體，公私分得清如水，今日為啥要辦這種事？于是鄭重地說：“奶奶，你知道隊里正在消滅三類苗，正是用化肥的時候，我怎能把化肥借給私人呢！這是原則問題。”奶奶一聽心中暗喜，臉上卻假裝不高興：“喝，我才跟你借二斤化肥，你就不借了。你怎能對奶奶也這樣不講情面呢？”小保管也有些生氣了：“奶奶，你平日一心為公，今天不該不顧集體只顧個人。我當了保管員就得一心為集體，不能講私情。”

正在這時，老保管從飼養室走來了。他一只粗手摸著腰上掛的那串鑰匙，一邊走一邊說：“你們在吵什么呀？”小保管剛要講，奶奶卻急忙上前攔住孫子，把事情岔過去了。她指著老保管身上的鑰匙說：“老頭子，你‘官都下任了，還抱著‘印干什么？是舍不得這串叮當響的鑰匙，還是信不過我們承紅呀？”老保管說：“社員既然選了承紅當保管，鑰匙我當然要交。不過今天我可得考考他，要是他考上了，我鑰匙馬上交給他，要是考不上，這鑰匙不但不能交，我還得向隊里提個建議，讓社員另選他人當保管。”小保管一聽這話不但沒有生氣，反倒高高興興往爺爺身前一站：“爺爺，你要考，就考一考吧！我答得不對，請你幫助。”老保管聽了這話，覺得孫子有膽量，便考起來了：“你說說保管六六六粉、滴滴涕液要注意什么？”小保管很快回答說：“這兩種藥含有毒素，人畜吃了可能喪命，安全保管，十分要緊！”老保管又問：“福爾馬林呢？”“福爾馬林，無色透明，用時注意，不能沾身。”“你再講講賽力散！”“賽力散藥，有毒勿服，浸種拌籽，樣樣都行1”小保管一件件事對答如流，老保管面帶笑容，開始佩服了。他又到保管室里，這里摸摸，那里看看，心里想：承紅這孩子確實不錯，幾天功夫學了不少保管知識，把保管室布置得井井有條。就把那串鑰匙高高舉起，說了一聲：“承紅，這鑰匙我交給你了。”小保管一高興，正要去接，老保管猛然又把鑰匙縮回去了。原來這時老保管看見老婆身上搭著一條口袋，馬上起了疑心：莫不是你們背著我，要占集體的便宜？急忙問：“老婆子，你拿一條口袋做什么7”小保管沒等奶奶答話，就生氣地說：“奶奶想借隊里的化肥，上自己的園地！”老保管一聽，眼睛瞪著老婆要發怒，老婆忙上前對他耳朵嘀咕了幾句，并悄悄把一張紙條遞給他。老保管一看哈哈大笑。于是他對小保管說：“我以為什么大事呢？承紅，給奶奶稱幾斤！”奶奶接著說：“承紅，你爺爺說話了，你答應了吧！”小保管一聽，大吃一驚：“這是怎么回事兒？爺爺當了七年保管，一片真心為集體，今天竟說出這種話來7莫不是他打錯了算盤，一時糊涂了？”不等小保管多想，老保管又開口了：“承紅啊，你要是不便，我們來稱！”奶奶也拿起口袋裝出真要自己稱的樣子。好一個小保管，此刻再忍不住了，只見他一側身，雙手將爺爺奶奶攔住，大聲叫：“這是集體的財產，隊里有制度，沒經批準，誰也不能動一絲一毫。”老保管說：“這個我知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工作應該講點靈活性，對我們自家應該多照顧。”小保管一句不讓：“這不叫靈活，這是損公肥私。越是自家人越是要遵守制度。”老保管裝出生氣的樣子：“承紅，這鑰匙在我手里，我就有權自己稱”。小保管理直氣壯地說：“我就學你過去的樣子，先向隊里報告，外帶貼上一張大字報。”老保管假裝發怒了：“我要罵你！”“罵也不借。”“我要打你。”“打死也不借。”

老保管聽到這幾句話，心情十分激動，對小保管十分佩服，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一下，弄得小保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時，奶奶急忙拿出紙條說：“承紅，你來看！”小保管拿過一看：原來是生產隊長批的領豬飼料——碎米糠的條子。寧神一想，方才恍然大悟。急忙撲向爺爺奶奶，高聲說：“原來你們在考驗我，唱的一臺假戲。”老保管拍著孫子說：“承紅啊！你真是隊里的好管家，爺爺奶奶的好孫子。保管員最要緊的是有一顆赤膽忠心，你能永遠這樣大公無私，不講私情，堅持原則，我就放心啦！”奶奶高興地說：“承紅啊，你快去給我稱碎米糠吧，稱完你爺爺該給你‘授印了。”小保管歡天喜地稱了二十斤碎米糠出來，鎖好保管室，爺兒三個剛剛要走，躲在墻后的趙旺發以為小保管真把化肥借給他奶奶了，覺得這回抓住把柄，可以趁火打劫了。趕緊跑出來喊道：“唉唉，你們別走，這‘初一一定，我這‘初二就不好辦了。咱們是前頭有車后頭有轍！剛才我借九斤半化肥小保管說不行，這回我要翻九翻，九九八十一，五九四十五，我要借八十五斤半！”小保管走上前嚴肅地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已經告訴你，不能借！”趙旺發歪個腦袋說？“噢，別人不能借，你們就可以借，你們是經手三分肥呀！”小保管發怒了：“你胡說，有什么憑證？”趙旺發笑嘻嘻地說：“憑證就在這兒！”他走上前去，伸手往承紅奶奶的口袋里一抓，抓出來一看：“啊，碎米糠！”老保管一樂：“這個你也借嗎？”趙旺發眼珠一轉，說：“這個我也借！”小保管掏出那張條子：“這個你有嗎？”趙旺發拿來一看：“收到豬飼料碎米糠二十斤飼養組”，當時就木在那里了。承紅奶奶教訓他：“旺發呀，不怪人家叫你‘尖尖鉆，真是有縫就鉆。”小保管怒氣還未消，不高興地說：“今后你應該遵守制度，想到我這兒來找便宜，你找不去！”趙旺發拿起口袋低著頭無精打彩地走了。

趙旺發走了，承紅奶奶叫老保管：“老頭子，咱們該叫小保管上任了。”“對”，老保管拿出一串金色的鑰匙，鄭重地對小保管說：“要記住，這一串鑰匙就是貧下中農的心啊，它代表全體社員對你的信任。你要時刻記住黨的教導，牢牢把住這一關。”小保管雙手接過鑰匙，激動地說：“我一定聽黨的話，作個紅色管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