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生命

李瑛

一

親愛的青年戰友，

告訴我：

你們曾否討論過

什么叫生命？

關于有機物質的形態和結構；

關于生命的維持、延續和反映；

關于物種的遺傳；

關于變異的產生……

聰明的科學家，

會從實驗室給人們嚴肅的說明，

這里，不需要

詩人的浪漫主義和想象，

但我卻愿回答你——

生命，絕不只是

血液流淌，

肺葉呼吸，

心臟跳動……

呵，天風浪浪，海山蒼蒼，

大陸，在云水中浮沉，

波濤，在呼嘯中奔騰；

微茫里，星宿明滅，

滄桑中，萬物死生。

在變幻無窮的天宇中，

有什么亙古不熄？

在漫漫歲月的征程上，

是什么在砰砰跳動？

呵，只有——

只有革命者閃光的生命！

今天，我們說生命，

至少該有科學的思想；

至少該有健康的感情；

至少該給予它的

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

以革命的信仰，

戰斗的活力，

激情的翅膀，

光輝的憧憬；

革命者的生命，

至少該象鉆石、煤炭和鋼錠：

能熠熠發光，

熊熊熊燃燒，

能鏗鏘轟鳴。

因為營養它的，

決不只是空氣、面包和大米，

而首先該是：

《共產黨宣言》、《矛盾論》

和火的斗爭。

這樣的生命，

才是地球上最美的花朵；

這樣的生命，

才是宇宙間真正的恒星！

它，應該永遠，

象分針和秒針那樣生活得

嚴肅、熱烈、勇敢而堅定：

決不徘徊，

決不止步，

決不倒退；

只有向前，

只有飛躍，

只有進攻！

呵，革命者偉大的人生！

二

在一條陡峭的山路上，

一個莊嚴的聲音問我：

你在尋找生命嗎？

在革命中，在斗爭中，在愛情中，

在轟轟烈烈的生活中，

你是否看見了

生命的莊嚴和美麗，

以及它的

全部意義和內容？

革命者戰斗的生命呵，

應該是鮮花，

應該是霞光，

應該是歌曲；

應該是滾熱的槍彈，

鋒利的霜刃，

應該是驚雷怒電，

響箭強弓……

我永遠忘不了——

敬愛的周總理，

那才是真正的生命！

雖然，今天我們尋找他，

只能在珍藏的回憶里，

只能在閃光的瞳人中。

我們，捧起一捧泥土，

便聽見他親切的話語，

捧起一捧河水，

便看見他深沉的面容。

呵，那不是他嗎——

那矯健匆忙的腳步，

那風塵仆仆的身影，

那充滿活力的手勢，

那仰天朗朗的笑聲……

他創造了陽光般美好的祖國，

卻不要任何東西供自己享用；

在他為人類終生勞碌之后，

還把自己的遺體和最后一滴血，

也毫無保留地

向我們捐贈……

他輕輕地去了，

仍穿著那件

長年為他遮風擋雨的襯衣，

留下一只發黃的國產手表，

記著他鞠躬盡瘁的一生！

如果說他還有什么別的遺產，

便是留給我們的：

一柄鐵錘、一把鐮刀，

一支利劍、一顆紅星。

此刻我不能不莊嚴地想起——

在他和我們的祖國之間，

在他和我們的昨天與明天之間，

由于他的召喚，

怎樣才使我們的一切——

無論是昆侖山下的一粒石子，

或是黃河里的一滴水珠，

有了光，有了意義和生命；

才使人間所有的花朵爭相競放，

才使大地所有的禾苗獲得收成！

他是這樣獲得時代的信賴，

崢嶸歲月，

溶著他對革命事業的全部忠誠！

他走到那里，

歷史便走到那里；

沒有他，二十世紀的意義，

該如何評定！

莽莽人間呵千秋不泯，

丹心耿耿呵鐵骨錚錚，

——這樣的生命，光照萬古！

——這樣的生命，便是永恒！

是呵，革命者就該有這樣的胸懷：

抱九派豪氣，蕩五岳雄風；

喚雷電流火，灑碧血長虹；

就該有這樣的品格：

熱烈似火焰，純潔象水晶；

質樸如泥土，深邃若蒼穹；

就該有這樣——

深刻活潑的思想呵，

就該有這樣——

生無私、死無愧的偉大的感情！

這——才叫生命！

連死亡在他面前也要發抖的生命！

三

天安門前，滔滔淚雨，

紀念碑畔，白雪青松……

自從我嘴里帶著苦味送別了他，

耳邊日夜響著他深切的叮嚀。

讓我們象他

所教導和昭示的那樣生活，

讓我們象他那樣

學習、勞動和斗爭。

年輕的戰友呵，

今天，你們再不是普通的青年，

因為你們的動脈里，

流著他和老一輩

無產階級革命家的血，

你們的肩上有，

八億人的期望，五千年的憧憬。

也許你們的心靈，

遭受了“四人幫”給予的

巨大的創痛，

且把它——化作力量，

該把它——叫做動能。

經過鐵的一九七六年的錘煉，

悲痛，鍛打了你們的意志，

斗爭，激勵了你們的豪情，

在悲憤中，

在焦慮中，

在戰斗中，

你們迅速地成熟了。

昨天——凄風苦雨，

今天——萬朵霞紅。

既然人間有這樣多的懸崖峭壁，

你們就該有這樣頑強的生命——

比蒼鷹、比駿馬，

三倍的矯健和驍勇。

既然在七十年代的新長征里，

你們作為歷史的選手，

你們就該有比雷達和聲納

更機敏的耳朵和眼睛——

注視四海，哪排波浪后

有異樣的聲響；

傾聽五洲，哪道峽谷里

有嬰兒的哭聲。

讓我們用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

檢驗自己的生命，

象在歷史檢疫站的門口

向未來放行。

生命，既然叫生命，

就該永遠無畏地陷陣沖鋒！

呵，我的童年和辛酸的歲月，

早理在亂葬崗的狗尾草下，

但我不能忘記當年的苦難——

苦難營養了我的生命。

感謝勞動，創造了我

一雙粗繭大手，

感謝生活，賦予了我無窮的幻夢。

今天，如果不是為了人民，

我即使活上三天

也未免太久；

而如果是為了共產主義，

哪怕只戰斗三分鐘，

也幸福無窮！

我懂得——

革命者的生命象一條河，

那湍流激濺的河水，

亙古來何曾曠過稍頃；

它該永遠不停地歌唱，

不停地創造，

不停地勞動，

波濤滾沸，急切而從容；

是的，我們的生命象一條河，

不能單純衡量它的長短，

該計算它——

轉動多少機組，

發出多少電量，

灌溉多少田壟！

我們生來就是

為了作戰，為了建設，

為了使舊世界膽戰心驚！

年輕的戰友，去吧，

為了歷史和人類，

你的神經連緊階級的神經。

去使祖國大地，

歲歲豐收，

月月如錦，

日日春濃！

去使我們的人民——

孩子有更香的奶，

老人有更多的蜜，

伙伴有更美的愛情。

聽呵，今天，整個天宇，

不正回響著你們的腳步聲聲！

呵，生命是這般莊嚴，

生活又是這般美好。

這是多么不平凡的年代呵，

今天，我們普通的一時一刻，

在歷史上卻占有怎樣的位置，

因此，我們信賴你——

會生活得轟轟烈烈，火火風風！

聽，華主席，黨中央，

已發出進軍的號令，

快，去上掃九天殘云，

下伏四海惡浪，

去——作革命的闖將！

去——作進軍的尖兵！

看眼前，到處活躍著多少

朝氣蓬勃的生命，

祖國呵，仿佛再沒有

衰老、枯萎和凋零……

年輕的戰友呵，

今天當我們談起“生命”

這兩個單純的字，

你是否由于它的重量

感到驕做和幸福，

不是嗎，什么時候，它曾象今天

這樣動人！

這樣美麗！

呵，我們革命者——

戰斗的人生！

一九七八年十月九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