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槍聲皇冠落

苗培時

二、舉義旗占領楚望臺

決勝負圍攻總督署

10月10日天剛亮，工程八營革命黨人總代表熊秉坤，便風聞彭、劉、楊三人已被瑞澄殺害。按起義總指揮部的規定，昨夜12時，以南湖炮響為號發動起義，可一夜不見動靜。他情知有變，便派人去小朝街打聽消息，才知道機關已被查封，巡防隊正瘋狂捕抓黨人。熊秉坤感到事關重大，再不發難，就會全局失敗。他又派人到楚望臺軍械庫，給防守在那里的革命黨人馬榮等送信，讓他們聽見槍聲，便打開楚望臺大門，迎接起義軍。他趁吃早飯的時候，秘密向各隊的同志說：“我已奉到總指揮部的命令，讓工程營首先發難?！币蚬こ虪I防守軍械庫，占領軍械庫，對起義全局有舉足輕重之勢。熊秉坤進一步激勵大家的革命情緒說：指揮機關已遭破壞，我們的名冊已被瑞澄攫去，我們已在捕殺之列，不作早圖，就將后悔莫及了。大家議定即日晚操后發難。誰知到了晚操時間，全軍各標營都接到命令，停止晚操。熊秉坤疑惑有人走漏了消息。正急迫時，三十標派人來問起義的時間，熊秉坤當即說：“晚7時至9時，我帶隊起義，向三十標西營門打三槍為號，你們就可以響應了?！?/p>

夜幕降臨，熊秉坤看到前后左右四隊革命黨人都是全副武裝，躍躍欲試，他心里不勝喜悅。正想鳴槍起義，忽聽后隊入聲嘈雜。原來后隊隊長陶啟勝極端仇視革命黨人，他看見金兆龍抱槍實彈，還沒睡下，便申斥地問：“你們這時拿著槍想干什么？”金兆龍毫不示弱：“我們防備奸細！”陶啟勝大聲吼叫：“你們要造反哪！”“老子就是要造反，你怎么樣？”“我捆起你來，法辦你！”“今天不是你說了算了，該輪到我們說話了！”陶啟勝和金兆龍扭打在一起。金兆龍大聲呼喊：“弟兄們，我們還不動手，等待何時？”同班士兵程定國應聲而起，用槍托向陶頭部狠狠一擊，打得他頭破血流。陶奪門外逃，程定國從背后打了他一槍，傷及腰部。他逃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就死了。

槍聲一響，熊秉坤立即鳴笛整隊，集合起四十多人，往營外沖。管帶阮榮發、右隊隊官黃坤榮、司務長張文濤拔刀阻攔。阮榮發依然大耍威風說：“你們不要妄行非法，立刻回營，否則……”他的話音未落，士兵們一陣亂槍，就把這幾個反動軍官消滅了。熊秉坤率領大家從營門一涌而出，在行經三十標西門時，打三槍示警。當他們攻到楚望臺時，守衛在那里的革命黨人里應外合，破門迎接，很順利地便把楚望臺攻占了。這時各營各標，馬、步、炮、輜和軍校學生，都聞風起義，齊集到楚望臺來了。

起義的士兵越來越多，起義的范圍越來越廣，一時無人指揮。熊秉坤自覺職位太低，指揮困難。正在為難時，恰好工程營左隊隊官吳兆麟，被幾個士兵強擁著來了。吳兆麟在楚望臺士兵響應起義時，本想乘隙逃跑的。他過去原是革命團體日知會會員，在軍中有“智多星”之號，平日士兵對他還有些信賴。他又是工程營較大的官。于是由熊秉坤提議，全體士兵一致同意推舉吳兆麟擔任起義軍臨時總指揮。吳兆麟迫于形勢，只好當眾表示了決心，接受大家推舉。

吳兆麟上任后，決定立即攻打湖北最高軍政堡壘—湖廣總督署，捕捉瑞澄等反動頭子。

總督署坐落在文昌門附近，左鄰市街，右附城郭，后邊圍墻又高又厚。蔡濟民率領起義軍由正門猛攻。督署巡防營武器精良，依險據守，起義軍頗難得手，夜間天黑微雨，起義軍炮兵無法瞄準目標。吳兆麟、熊秉坤感到天亮前若不把督署拿下，瑞澄、張彪等緩過手來，起義軍要遭失敗。他們決定采用火攻。蔡濟民通告督署周圍居民父老說：“請諸位父老速避，我們為了攻占督署，要燒掉附近房屋。起義成功后，加倍賠償?！本用駛凖R聲說：公等為建立共和，起義兵，為民除害，說什么賠呀！眨眼間，濃煙滾滾，火光燭天，風助火勢，火借風威，越燒越烈。督署內外，被萬條火舌照耀得如同白晝。炮兵看準了目標，十發九中。瑞澄嚇得魂飛魄散，知道大勢已去。統領陳得龍看他張皇失措，呆若木雞，便在旁提醒說：“大帥，亂軍已打進督署的大門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瑞□說：“前面出不去了啊?！薄安慌?，標下早派人在圍墻上打了一個洞，請大帥帶著家屬從那個洞里鉆出去吧！”瑞□從洞中鉆出，逃上了楚豫兵艦。11日凌晨，起義軍攻占總督署，武昌起義成功了！可是，誰來領導革命的軍政大事呢？

三、舉都督拖出黎元洪

當部長混入湯濟武

攻下總督署以后，首要的任務是推舉領導人，建立革命政權，爭取全武漢和全國的勝利。為此，領導起義的人齊集楚望臺，眾說紛紜，躊躇不決。他們都是基層骨干，既沒有領導全局的經驗，也缺乏迅速勝利的精神準備。當時，同盟會領導人沒有估計到武昌形勢發展會如此快。孫中山遠在國外，黃興也不在武漢。直接組織這次起義的文學社和共進會的首領，有的被捕，有的被殺，有的逃亡，真是群龍無首。有人提出推舉吳兆麟任鄂軍都督。吳兆麟說：“本人資歷淺，官職小，壓不住眾?！彼ㄗh找一個有威望的“大人物”來擔任。推來推去，把個新軍軍閥、二十一混成協協統（相當于旅長）黎元洪推出來了。

黎元洪字宋卿，湖北黃陂人。他素日裝著笑臉，表示關心士兵生活，因此他一時騙了不少人，使他在軍隊中有“寬厚”、“開明”等美譽。其實，他是一個心毒手狠、地地道道的新軍閥。就在10日晚，黎元洪知道工程營發難的消息后，便坐鎮四十一標三營，妄想壓制革命。革命黨人鄒玉溪想奪門而出，他親手將鄒殺害。周榮棠到四十一標傳遞消息，越墻而過，被黎元洪看到了，他不容分說，拔刀將周砍成數段，扔在陰溝里。他警告身邊的人說，這就是革命黨的下場。攻下督署后，他怕起義軍找他算帳，便化了裝，竄到他親信參謀劉文吉家躲藏起來。

大家正苦于不知道黎元洪下落時，事有湊巧，黎打發一個火夫回家取行李，被馬榮捉到了。吳兆麟派馬榮、程定國帶兵一班去接黎元洪。他們怕黎元洪跑了，又怕有埋伏，便把劉文吉家前后包圍，闖門而入。黎元洪聽見外面人聲嘈雜，心想：不好，一定是起義軍抓他來了，便一骨碌爬到床底下去了。馬榮、程定國把他從床下拖出來時，他嚇得滿頭大汗，渾身顫抖地問：“你……你們是什么意思？”“我們奉總指揮吳兆麟之命，請你到楚望臺去，有要事相商。”黎元洪擔心起義軍把他弄到楚望臺去，當眾殺頭，所以他一路上愁眉苦臉，六神無主。

黎元洪一到楚望臺，吳兆麟就傳令列隊相迎。他見到這種情景，便又端起長官架子，對吳兆麟等人說：“你們為什么要革命呢？這是誅門滅族的事情??！請你命令大家各回各營！”馬榮氣得指著他的鼻子說：“我們抬舉你，你還說三道四，叫我們回營，這是叫我們等著端□派人來殺呀！你昨天親手殺了我們的人，我們還沒治你的罪?！闭f話間，便拔刀向黎元洪砍來。嚇得黎元洪臉色刷白，連連后退。吳兆麟急步向前，拉住馬榮。黎元洪不敢再頑固下去，為了解圍，便堆下笑臉說：“吳總指揮，你把兄弟叫來，有何指教？”吳兆麟說：“黎協統，現在武昌各界人士，正由咨議局議長湯化龍召集會議，商談革命大計，請黎協統去參加，本人也陪同前往?！?/p>

咨議局會議廳里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其中有革命黨人，有紳商界的頭面人物，還有主張君主立憲、反對革命的咨議局議員。湯化龍樂呵呵地坐在那里，準備主持會議。湯化龍字濟武，是清朝的兩榜進士、著名的立憲黨頭子，根本就不贊成革命。這時他看到清朝大廈將傾，就搖身一變，鉆進了革命隊伍。黎元洪走進會場一看，不禁驚疑地“啊”了一聲，心想：怎么，這些人都要革命了？

黎元洪一到，大家便七嘴八舌地強拉黎元洪做革命政府的鄂軍都督。黎元洪不相信革命會勝利，嚇得連連擺手說：“革命黨人才濟濟，你們何必抬舉我？”要他在安民告示上簽字，他又推卻說：“別害我，別害我！”湯化龍悄悄地走到黎元洪身邊，用手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勸他認識時務，不要再多說了。黎元洪聽了，立刻明白了湯化龍的弦外之音，便閉起口來?？赡菑埌裁窀媸具€是由革命黨人代簽的字。直到漢陽、漢口光復，黎元洪才剪掉辮子，勉強就職。

在原咨議局成立了鄂軍都督府，湯化龍當上了政務部長。這一武一文輕而易舉地掌握了軍政大權?？梢姡梁ジ锩谋瘎〗Y局不是偶然的。

武昌起義的消息，象迅雷一樣傳到北京，震得王公大臣目瞪口呆，慌亂中急忙調兵遣將，殺向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