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美

陳丹心

現在，人人愛花，家家養花，可以說是蔚然成風。花，可以美化環境，可以供人觀賞，但是，人們賞花時，對花之美卻往往有著不同的看法。無論在家庭的花臺前，還是在盛大的花展中，都可以聽到頗有情趣、耐人尋思的議論：有的說，花之美在于色澤；有的說，花之美在于香味；有的說，花之美在于姿態；有的說，花之美在于神韻；還有的說，花之美不在花而在人……

這真是各有所愛，各具慧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它也令人信服地反映了花之美具有豐富多采而魅力無窮的特征。

一位園藝家把花之美概括為“色、香、姿、韻”四個字，我覺得是很有道理的。色、香、姿屬于花的外在美，而韻屬于花的內在美。

點數名花，色香姿韻，四絕皆備，列為上品。如蘭花，是我國傳統的十大名花之一，其花穗清艷含嬌，姿色俊秀，幽香四溢，沁人肺腑；其葉叢柔中有剛，氣宇軒昂，矯健瀟灑，風韻脫俗。因此，它素有“王者之香”“花中君子”和“空谷佳人”等美稱。古人評價說：“世稱三友，竹有節而無花，梅有花而無葉，松有葉而無節，唯蘭獨并有之?！辈簧僭娙藢懺娰澝捞m花。“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薄@是欣賞它清淡飄忽的幽香。“泣露光偏亂，含風影自斜，俗人哪解此，看葉勝看花?！薄@是歌頌它婀娜多姿的葉片。

一般人賞花時多講“色”與“香”，而“看葉勝看花”，重視其“姿”，便有獨到之處了?；ǘ溟_得鮮艷美麗、香氣濃郁，這固然很好，可是“花開有時，花落有期”，這是自然規律。寒梅處在嚴冬才開放，牡丹時至暮春方見花，況且真正盛開時，也只是短短幾日；辛苦一年，賞花幾天，似乎有些得不償失。園林學常識告訴我們，廣義的花卉是泛指有欣賞價值的植物，包括了美葉類。美葉類植物是別具一格的，它以“姿”取勝，人們一年四季觀賞不絕。如景天科的植物，落地生根，繁衍迅速，千姿百態，葉美似花。再如仙人掌科的植物，主要觀賞價值是在“莖”，具有儀態萬千的“姿”，品種之多難以數計，初步調查已逾六百，大的類名有仙人掌、仙人球、仙人柱、仙人鞭等，小的目名有曇花、銀狐、羽衣、日出、蟹瓜蘭、金武翁、大鳳龍、紅小町、白毛仙姑、幻樂之花等。它們家族的成員千變萬化，似珊瑚、似蘑菇、似白兔、似駱駝，或如開屏的孔雀，或如威武的獅子，或如騰空的蛟龍，形態各異，不一而足。

有高尚情操的賞花者認為，花的色、香、姿、韻中最重要的是“韻”，而這恰恰易為常人所忽視?；ㄖ绊崱彼坪鹾艹橄?，難以捉摸，其實就是指花的氣質、神態、風格和意境，即花的內在美。由“色、香、姿”的外表及“韻”，內外結合，才能完整地真正感受到花之美。自古以來，人們賞花的外表美之余，也往往由此深入產生聯想，把花看成是某種事物、某種意義的象征，賦無情之花以有情之意。這就是花的“人化”，由外表美、形式美和自然美深及內在美、本質美和社會美。如荷花，人們贊賞其磊落大方的姿色之同時，還歌頌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尚品德，獲得“君子花”的榮譽。如被稱為“歲寒三友”的松、梅、竹，傲霜迎雪，屹然挺立，成為頑強性格和斗爭精神之寫照。更有不少不知名的花木，抽出新枝的古樹，敢抗疾風的勁草，常給那些先驅者、在逆境中拚搏的志士以啟迪，鼓舞他們艱苦奮斗，去奪取勝利?；ㄖ篮腿酥朗蔷o密相連的。

古今中外，人們常把生活中美好的事物比喻為花?！皟和亲鎳幕ǘ洹?，“少女象含苞的鮮花”，“友誼之花”“愛情之花”“自由之花”等等。文藝作品中以花為喻的則更多，舉不勝舉，如“苦菜花”“五朵金花”……電影《一個美國飛行員的故事》中的玫瑰花反復多次出現，內容不斷豐富，成為愛情、友誼及和平的象征?！对獛浿馈分械男∨杌ǎ诒O獄中仍欣欣向榮地成長，成為威武不屈、貧賤不移、富貴不淫的革命者之化身。這些都突出花的“韻”，令人久久難以忘懷。作為具有美學修養的賞花者，善于把外在美與內在美結合起來，就是善于把形式美和內容美、自然美和社會美結合起來?；ǖ摹绊崱蹦艽蟠笤鰪娀ǖ镊攘?。

古代一位賞花者曾對花的內在美——氣質、神態、風格和意境觀察入微，刻畫傳神。他寫道：“梅標清骨，蘭挺幽芳；茶呈雅韻，李謝濃妝；杏嬌院雨，菊傲嚴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國色天香；玉樹亭亭階砌，金蓮冉冉池塘；丹桂飄香月窟，芙蓉冷艷寒江?！泵枥L生動細膩，令人感到花已成為介于自然與社會之間的神形兼備的藝術品，成為天地和人間的精華；花是自然的嬌子，花是社會的寵兒。

愿人們生活勝似花之美，愿人們心靈勝似花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