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來
茫茫學海,浩瀚無涯,怎樣才能游弋自如,達到成功的彼岸?險峻的科學高峰,層巒疊嶂,荊棘叢生,如何獨辟蹊徑,攀上勝利的峰頂?這是千百萬有志青年冥思苦索的課題。
我國科壇一顆過早隕落的明星——蔣筑英,不僅以他對共產主義事業的堅定信念,對祖國、對人民的無限忠誠,高潔無私的襟懷,成為一代學者的楷模;他刻苦的治學精神和科學的治學方法,也給廣大青年提供了許多有益的啟示。
治學首先要考慮工作的需要
秋夜,長春光機所雄偉的研究大樓隱藏在濃重的夜色之中,一個個明亮的窗口,紛紛暗了下來,只有二樓還有兩個窗口仍亮著燈。日光燈下,兩個青年正伏身案頭,翻閱外文資料。
夜深了,其中一個青年看看手表,不覺“呀”的一聲,“小蔣,11點了!”見對方毫無反應,他就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原來對方正聚精會神地翻譯一部厚厚的法文書。“你譯什么呢?”這時對方才抬起頭,微笑著說:“《傅立葉變換在光學上的應用》。”“什么時候譯的?都譯一半多了!”他吃驚地問。他只知道蔣筑英為查閱登載有關光學傳遞函數資料比較多的法國雜志,正在學法文,沒想到進展速度竟如此之快。“我們不是整天都在一起嗎?有什么能瞞過你?”蔣筑英以問代答。不過,蔣筑英還是隱瞞了一點:為早日攻下法文,盡快譯出研制光學傳遞函數裝置的這部必讀文獻,蔣筑英利用了一切可能利用的時間,開會休息、就餐排隊、上下班的路上、包括上廁所的時間……由于蔣筑英圓滿完成了自己規定的學習任務,僅僅花費兩年多的時間,就和他的同事們研制成功我國第一臺光學傳遞函數裝置。
蔣筑英的本職工作是光學檢驗,早在研究生學習期間,為了擴充自己的光學設計、光學儀器方面的理論基礎知識,他就自學了康拉第的英文版的《應用光學和光學設計》(兩卷本)和杜德羅夫斯基的俄文版的《光學儀器理論基礎》(兩卷本)。七十年代初,為了和自己的導師王大珩一起解決我國彩色電視的彩色還原問題,他系統學習了色度學理論,鉆研了大量國內外文獻資料,成功地編制了“彩色電視攝像機校色矩陣最優化程序”。這種先進方法,是國內首創。后來,結合研究工作的需要,他又自學了光學材料、薄膜光學、顏色光學等學科的理論知識。1981年,蔣筑英到英國驗收進口的大型儀器三坐標測量儀,這臺儀器涉及的主要是機械學方面的理論知識。出國前,他爭分奪秒,又學習了機械學。
總之,在知識的汪洋大海里,蔣筑英涉獵很廣,使他學識廣博,具有多方面的才能。然而,他學習的內容總是和他從事的工作、光學事業發展的需要緊緊聯系在一起。他的兩眼始終盯著工作中的新目標,不斷給自己提出新的研究課題和學習任務。他說,“要學以致用,要看到國家的需要,不要漫無邊際地去積累知識,要為解決實際問題去學習。”
治學要講究方法
蔣筑英在科學上取得了很多杰出的成就,曾有人設想,他一定是個死讀書的人。
這種設想與蔣筑英的讀書方法恰好大相徑庭。因為蔣筑英除了善于科學地利用時間和集中精力去讀書外,他還是個有名的“問題迷”。
蔣筑英讀書時,不論是名人的專著,還是權威提出的理論,他總是要經過自己的獨立思考,提出一些問題。王大珩教授就說他:“常常提出一些很有見地、一時難于解答的問題。”正因為蔣筑英無論學習什么,總是批判地繼承,而不是兼收并蓄,所以學習之后,他總能夠取得新的研究成果。此外,不動筆墨不看書,是蔣筑英多年來養成的學習習慣。他摘記卡片,還作筆記。他的筆記種類很多,有考察筆記、學術活動筆記、業務工作筆記等等。在他的辦公桌上,文獻卡片就有二千二百多張,各種筆記幾十本。同事們把他的卡片箱和筆記本稱為“微型圖書館”和“信息庫”。他在科學研究上取得的很多成果,他給予同事們的很多幫助,他對許多學術問題發表的很多有創見性的見解,他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寫出的研究所學術委員會的工作總結,不能不說是在某種程度上得益于這“微型圖書館”和“信息庫”。
治學要有動手能力
一般,在學理科的學生中,常盛行一種“重理輕工”的風氣,即所謂“君子動腦不動手”。蔣筑英則不然,他深知:缺乏動手能力,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科研人員。只要有機會,他就有意識地刻苦鍛煉自己。
例如,蔣筑英研制的光學傳遞函數裝置,涉及到光學、電學、機械等很多學科的知識和實驗技術。他和他的三個同事,從進口儀器的檢查調試到設備的安裝調試,都是自己親自動手干的。實驗過程中,不論出了什么樣的故障,總是自己想辦法動手排除。當這臺儀器問世的時候,他們不僅為國家填補了一項空白,而且使自己的光、機、電等各方面的實驗技術得到了全面的鍛煉和提高。
同事們也都說蔣筑英有一雙巧手。這雙巧手使他的才智如虎添翼,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不斷取得新的科研成果。同時,也給他為社會、為他人服務提供了有利的條件。機房的冷凍機壞了,他趕去修好;計算機上的寬行打印裝置失靈了,打出的字符參差不齊,他看看說明書,動手修一修,使之很快恢復了功能;就連能工巧匠會集的專門安裝調試儀器設備的裝校車間,遇到難以排除的故障,也要找他幫忙……
為此,蔣筑英的同事們常常十分感慨地說:“他既有精深的理論,又有很強的動手能力,他比我們多長了一對翅膀,所以比我們飛得快,飛得高!”
治學需要爭論
“哎,真不該呀!我怎么能那樣和他吵呢?”蔣筑英病逝的噩耗傳到所里后,著名色度學專家馮家章雙手捶胸,悲痛欲絕,連聲責怪自己。蔣筑英到成都出差的前一天,同他就遙感應用問題進行過一次討論。兩人雖然年齡相差懸殊,研究方向不同,但彼此敬重。可是在討論學術問題時,卻往往都控制不住感情。這一次,兩人又大聲爭吵起來。
喜歡就一些學術問題與同事們展開討論,是蔣筑英治學的一個重要特點。他不但常和老先生們一起討論,也隨時和比他年輕的專業人員討論;不但和本學科的同事討論,也常找其他學科的專業人員討論。正如他在《業務自傳》中寫的:“要善于向周圍的同志學習。人各有所長,有的理論基礎好,有的實踐經驗豐富。遇到問題除了自己刻苦鉆研以外,找適當的人討論討論,往往很快就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在討論中,各種學術觀點在交鋒中發出的智慧的閃光,激發的靈感的火花,都使他得到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獲,成為他廣博學識的一個重要來源。對他來講,爭論就象鹽之于人一樣,是他科學生涯的一個重要內容。
而且,討論時,無論是在老專家面前,還是在同事和助手面前,只要沒有足夠的道理使他信服,他決不輕易放棄自己的觀點。他會象一個天真的孩子那樣,一直和你爭論下去,甚至不歡而散。初次和他討論的人,往往會對他產生“難以對付,高傲自滿”的印象,時間稍長,就會感到這不過是一種誤解。
當然,在爭論中,蔣筑英堅持的意見也有欠妥的時候。不過,每當他發現自己的觀點失當,便馬上坦率地修正自己的觀點,支持對方的意見。他認為,堅持真理,修正錯誤,是一個學者必須具備的品質。
治學還要有膽量
蔣筑英在接受科研任務時表現出來的超乎尋常的勇氣和膽量,很早就贏得了領導和同事們的好評和敬佩。其實,就是在日常學習中,他也是善學敢用,不放過任何一次實踐應用的機會。
那是1978年的夏天,日本光學專家村田和美教授來光機所講學的時候。村田教授講課用日語,由翻譯譯成漢語。在座談時,所內不懂日語的科技人員試圖用英語與他交談。村田教授面帶難色地說:“非常抱歉,我的英語講得很不熟練,不過,我懂德語,我們用德語交談好嗎?”與會者面面相覷,他們都不懂德語呀!這時,只見蔣筑英站了起來,用德語和村田教授交談起來。
原來,那段時間,蔣筑英正準備到西德進修,剛在北京學了半年德語,回來度暑假。大家聽得出來,這時蔣筑英的德語講得并不很流暢,然而他那種善學敢用,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膽怯的精神,卻在他們心中留下了經久難忘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