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虹
去年六月,我接到了《生命的故事》這個劇本。它是以當代先進青年張海迪的事跡為素材編寫的。我非常敬佩張海迪,也十分喜愛劇本中玲玲的形象,可開始我對怎么塑造這一形象感到心里沒底。海迪的事跡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她的形象大家都很熟悉,而我與海迪從外貌上看就根本不象。我擔心觀眾因此會不承認這個人物。我把這想法對編劇和導演談了。他們幫助我分析這個人物,反反復復地和我討論這個人物的成長過程和思想感情。最后,我們統一了認識,決定“求神似,而不求形似”。我要表演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殘廢姑娘。她在人民這塊溫暖慈愛的土地上成長起來,殘而不廢,用一種超人的毅力和精神,頑強地與命運搏斗。她刻苦學習,勤奮工作,終于為社會做出貢獻。
當然,有了這點概念性的認識遠不能代替對這個人物的塑造,還要找出一些能夠豐富概念認識的細微感受來補充這一形象。于是,我與編導及攝制組的主要創作人員一起來到山東聊城。我急于了解海迪在生活中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到聊城的當天下午,我們就來到海迪的家。推開門,看見她正坐在一張床上,我驚訝地望著她,簡直不知說什么好。她完全不象電視中的樣子。她的背是S型的,如果不靠雙手撐住,根本不能直起來。但她的臉上沒有愁容,她開著玩笑跟我打招呼。我們很快就象好朋友似的聊起來。她思維敏捷,熱情真誠,常使我忘記了她是一個殘廢人。我簡直不能理解,她哪兒來的這樣充沛的精力。
我象海迪家的成員一樣,與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天。她每天幾乎都要工作十五六個小時。我們談論對生活、對人生的看法,也談我們各自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海迪對我講起撫育她成長的尚樓大隊的鄉親們,講那里的人,講金線河畔綠色的莊稼。從她身上,我感受到一種火熱的激情,一種對生活的愛。我被她感染了,有時一談就是六七個小時。我對海迪有了更具體、更深入的了解。同時,劇本中玲玲的形象,在我頭腦中也漸漸地立體化了。一種強烈的創作欲望,促使我想馬上開拍。
我們來到海迪曾經生活過的尚樓大隊開始拍攝第一集。一進村,滿目是土黃色。路是土路,房子是土坯壘的,樹木也不茂盛。我看到的是窮,一點兒美也沒有。我奇怪,這樣落后的地方,海迪為什么說美呢?劇本第一集,也描寫了玲玲喜愛農村的心情。為了找到準確感受,我利用拍攝空余時間,跟村里的孩子們學編草辮,跟姑娘媳婦們拉家常。慢慢地,鄉親們跟我熟悉了。我了解了他們的生產和生活,跟他們建立起親密的關系。這時,村里的人和景象在我眼里開始美起來。我理解了,因為海迪對這兒的鄉親們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所以她才愛這里的一切。
我牢牢記住,我要創造的是一個讓人信服的藝術形象,一個感情很豐富的人。人是有喜怒哀樂的,我讓自己該哭就哭,該笑就笑個痛快。我理解玲玲是個有特殊個性的正常人,而不是只有滿嘴道理的“英雄”。在劇本中,有不少表現玲玲思想深度的大段臺詞。開始,我覺得很別扭,認為不好處理。和海迪接觸以后,我了解了她的思想境界和對人生的態度,我就有了處理這些臺詞的辦法。這些大段的獨白,是一個有奮進心的姑娘的心聲,是她反復思考得出的結論,也是推動她前進的力量。難道不是這樣嗎?年輕人愛思考,也容易動搖自己的決心,在實踐中常常要重新檢驗自己的看法,不斷地鼓起奮斗下去的勇氣。有了這樣的認識,這些大段的獨白,我都能具體切身地感受它。我把它們處理成發自內心的感受,邊講邊思考,這樣就給了這些臺詞豐富的激情。
有的青年朋友看過電視劇后問我,“這個電視劇里的有些事怎么沒見報道過,是真的嗎?”我的問答是:應該把這部電視劇看成是一部藝術品,它不同于報告文學,也不是紀實性的人物傳紀體劇本。至干玲玲這個形象呢,可以說是海迪,也可以說不是海迪。在“神”上,我們力求她象海迪,在“形”上,在某些事上,她又脫離了海迪。我們衷心希望,玲玲這個藝術形象能夠給青年朋友們帶來新的啟發、新的認識,促使您思考,給您力量。
(攝影:王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