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做人

喬　婭

想哭的時候一味兒地哭。想笑的時候一個勁兒地笑。這有什么不可以的?沖動起來關上門窗擰開音響在房間里過癮地跳或者唱。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左鄰右舍說你神經兮兮瘋瘋顛顛。媽媽從小就看出:不會做人。

那次生病把自己鎖在家中。門鈴響了也不去開。一周未邁出房門。丈夫出差回來向他炫耀寂寞之快樂。也沒忘記告訴他:不會做人。

那天逛街排隊購物聽見買者向讀者獻媚為的是不要缺斤短兩。看也不看便轉身離去。蓋因為無法認同如此媚俗。蓋因為:不會做人。

那日親戚來家作客送我禮品接過來左看右看仔細欣賞仔細說聲“謝謝”。沒有推推讓讓沒有做一番客氣狀真真是:不會做人。

同事相聚突然間大腦冒出了古怪的念頭。首先想到要如何準確地表達而不是察言觀色見風駛艙。眾目睽睽:不會做人。

陌生者來訪不愿說半句恭維的話，在朋友面前從不曾“沉默是金”:不會做人。

那次良辰消夜那位老練的先生把我比作“容易扎穿的胎心”。我終于明白:不會做人。

那場家庭舞會那位聰明的小姐沒有告訴是怕我“搶了主角”。我恍然大悟:不會做人。

慕名者要我贈送詩集。我卻講跟你素不相識為何非要贈與你?話聲剛落忽然想起:不會做人。

女友結婚接到大紅請柬一個電話打過去十萬火急不可以參加。消息傳回耳朵里:不會做人。

男友出國前拍留念照膠卷曬出來才看見自己頻頻曝光“喧賓奪主”。指著照片上的我無可奈何:不會做人。

第一次被約去幽會是不喜歡的小伙子鼓足勇氣向他坦白:我并不愛你。再沒有了糾纏再沒有了煩惱。想起來慶幸自己:不會做人。

公共汽車上看見一位男人背嬰孩。十分尊敬十二分感動。請坐著的女人讓位子不料被那女人狠狠瞪了一眼。我竊自欣喜:不會做人。

是什么人在什么時刻悄悄寫在我那心愛的本子上——你就是你。那份真誠那份執著終被善待終被理解。我被自己感動:不會做人。

(呂小義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