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和
“東方羚羊”紀政為自己也為對手創作了一首歌,你聽,她是這樣唱的——
紀政來了。飄逸的長發,素雅的長裙,雖已是人到中年,但當年“東方羚羊”的風姿依稀可見。
在國家奧林匹克體育中心田徑場寬大的頂棚下,我和紀政的交流是在激烈的比賽間隙中開始的……
紀政是臺灣新竹人,小時家境貧寒。父親沒有固定職業,經常外出謀生,母親為人洗衣貼補家用。紀政是家里的三女兒,“女孩子是賠錢貨”的老觀念在當時的臺灣鄉下很盛行。因此在她只有兩歲多時,就被送給人家做養女。紀政生性倔強,她懂事后因為受不了養母的刻薄與白眼,便常常“逃跑”回家。后來,母親經不住她的苦求,就又把她領回家中。她很小就幫家干活了,喂雞鴨,割草養兔,照看弟妹等。在家雖然貧苦,可紀政覺得“再苦也快活”。那時她家附近有所小學,她唯一的樂事就是趴在學校的矮墻上,看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穿著“好漂亮的運動服”在操場上玩耍。
7歲時,在一個有錢人的資助下,紀政上了小學。她的運動才能很快就顯露出來。父親非常支持她的運動愛好,她的第一雙跑鞋就是父親湊錢替她買的。進中學后,她經常參加學校和縣里的各種運動會,運動成績也越來越好。
紀政告訴我,她從小很怕鬼。上初中時她從家到學校的路上要經過一片墳場。每當路過這里時,她都情不自禁地要用衣服蒙住頭,拼命地跑過去,以甩掉“后面跟著的鬼”。她開玩笑說,也許我跑得快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1963年,19歲的紀政獲得了臺灣女子5項全能冠軍。她的運動才能得到了一位社會名流的賞識,后來由他出錢資助紀政赴美,一邊念大學,一邊接受高水平的訓練。
紀政說:“當時臺灣很流行一種觀念,女孩子年過20就應回到家里去,而不該再蹦蹦跳跳了。我去美國時也受這種影響,覺得到20歲練不出好成績就完蛋了。練了一年,我在全美大學生比賽中得了跳遠和80米欄的第2名,但因為當時美國女子田徑的水平在世界上根本不入流,所以我的成績還遠沒達到國際水準。”在美國,紀政練得很苦,這使她得到了美國教練的賞識,從而更加刻意訓練她。
1968年的墨西哥奧運會上,紀政終于為臺灣奪得了女子80米欄的銅牌。這以后的一年多里,紀政以更狂熱的勁頭投入到訓練中。她回憶說:“那時沒有教練在,我也要到訓練場,我覺得我是為比賽而活。”
刻苦而自覺的訓練,使進入25歲的紀政打破了年齡的“限制”取得一連串突破。1970年她首次遠征歐洲,就以連續令人驚訝的成績,把世界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她4次打破100碼、兩次打破220碼和200米世界紀錄,平了100米和100米欄的世界紀錄。這些成績是紀政在短短的5個月之內創造的,世界田壇一時刮起了“紀政旋風”,她被稱為“黃色的閃電”、“東方的羚羊”……在國際體育記者協會舉辦的當年世界最佳運動員評選中,紀政與球王貝利一起被評為世界最佳男女運動員。
談到自己的成功,紀政真誠地說:“我沒什么天份,但我是幸運的。每當我失去信心的時候,是老師、教練給了我幫助,讓我重新產生了勇氣?!?/p>
和許多運動員一樣,紀政是帶著深深的遺憾離開運動場的。1970年底的第6屆亞運會,她輕松地拿走了100米金牌。但在400米比賽中,突然一種叫做“大轉子彈響癥”疾病,使她不得不中途退出比賽,并且永遠地退出了賽場。本來她還想在自己喜愛的跳遠和400米項目上有所發展,但她卻再也沒有機會去嘗試了??墒?0年來,她的心一天也沒有離開過田徑運動。
現在她擔任了中國臺北田徑協會的理事長,經常來往于美國與臺灣之間,為振興臺灣田徑運動不遺余力地奔走。
參加這次北京舉辦的亞運會,她對大陸的田徑運動贊不絕口。對大陸田徑的優秀選手,她如數家珍般地了解。她評價大陸田徑是“亞洲第一”,因為在世界上“能為亞洲扳回面子的只有大陸選手”。她感到臺灣對體育的重視不如大陸,應向大陸學習。海峽兩岸的體育交流越來越多,臺灣各界都希望“加快腳步”實現雙向交流。
采訪在繼續,比賽也在繼續。紀政像講故事一樣講了許久,我也像聽故事一樣聽了許久,聽得入了神。突然,場地廣播中響起了一曲豪邁的歌,紀政興奮地連聲說:“這是我們的歌,這是我們的歌!”
原來這首獻給田徑運動員的歌,是由紀政的先生張博夫作詞、臺灣歌手陳小霞作曲,紀政和15位臺灣田徑選手合唱的。而那《田徑,你的名字叫勇敢》的歌名,還是紀政給起的。
曾經就在跌到的剎那/忍住滿眶悲痛的淚水/告訴自己還要再次地站起來。也曾挺立在風中的跑道/接受著歡呼與喝采/有誰知道成功的背后是辛酸。也許失敗錐心的痛楚/沒有人能夠真正地了解/然而放棄了自己人生還剩下什么。相信黑夜之后就是黎明/熟悉的掌聲在召喚/即使燃燒生命也要發出光芒/因為田徑你的名字就叫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