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客
從作文的角度著,這篇文章似乎寫成寓言才有味:讓焦裕祿同志魂游舊任,面對五花八門的形式主義失張失智。然而,我怕遭有失莊嚴之責。那么,我們在議論形式主義的時候,猜猜老焦會如何吧。——抑或也有些收獲的。
比如,有人有感于剪彩太頻,而用料則都是上好的紗緞,在報上呼吁“以紙代紗”。可以想見,此舉若在全國實施,那么所有的教師包括幼兒園阿姨每人晉升兩級工資是靠得住的;又有人感到紙也不是賤物,提出用個塑料條兒剪剪,了事。這自然又是個大大的進步了,小學生的課本、作業本一律免費供應有了可能。按照這條思路,我們肯定還有文章可做的,直做到剪料用空氣代、剪刀用手指代,比劃比劃,走人。猜猜老焦會如何呢?他恐怕三年兩年不剪彩,因為值得非剪一下不可的彩實在太少太少了。即便分文不花,圈那么一大幫人瞧熱鬧,這工錢就了不得。有那么一大塊工夫,修渠、植樹……,干什么不好?
再比如,有些領導同志為多得一塌糊涂的“首發式”、“首映式”弄得痛苦不堪,不去吧,有傷情面,還有失隨和之風;去吧,免不了要講一大堆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結果報上登出來的重要講話,他自己看了都哭笑不得,實在是正確的廢話。于是,呼吁下級少弄些這類花里胡哨的名堂,以解領導從違兩難之尷尬。這些領導同志算得上不簡單了,溫柔敦厚之狀令人感動不已。但是,猜猜老焦會如何呢?他一看那“首發式”、“首映式”純屬瞎胡鬧,要么會哭,心疼人民的血汗錢;要么會罵,罵這種浮糜之風;要么會查,查查出這些餿主意的人有沒有自掏腰包。
至于對“現代化”了的時髦貨,老焦就更加局促不安了。比方說,時下的領導下去“視察”、“考察”,前呼后擁不說,專挑耗油多的車不說,蜻蜒點水、走馬觀花也不說,僅“零公里”接待就令“土老帽”咋舌。老焦自然知道他轄下的“零公里”的。如果為了匯報工作,他可以到“負公里”處去,然而,僅僅為了接待,非要帶著嗚嗚叫的警車趕到“零公里”參加車隊編組,他可能表現出十分不恭;要是他下去視察、考察,別人到了“零公里”還可能接不著他。
我敢說,不管形式主義的形式多么隱蔽,老焦碰到都能力戒:因為他是真心實意為人民干實事的“公仆”,不圖升官發財。熱衷于形式主義和欲戒不能的同志,與老焦的區別正在這里。形式主義其實是官僚主義的一種,反映的是對人民群眾的漠不關心。別看形式主義者總是把那些“形式”說得與黨的事業多么密切相關,其實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炫耀價值和親近領導的機會。有些人為什么處理起群眾來訪來信厭煩不堪,提不起什么興趣,而參加剪彩、“首發式”之類卻樂此不疲?有些人為什么平常不看報不聽廣播,一參加個活動講了一通后則趕忙找來報紙,字號小了不行,短了更不行?蓋在于顯山露水的機會對于作官生涯有著莫名其妙的重要。此謂“官架子”,表明的不唯是一種臭譜,更表明有些人作官為的就是那種“架子”。“官架子”從來都是“架子官”的專利。一些下級看出了這里的奧妙,琢磨出逢迎領導的絕招:設計排場。下拍上應,如風助火。
老焦的一舉一動代表了什么,群眾看得清楚;大行形式主義的人不管言辭多么漂亮,群眾也看得出他們的腐敗和無能。前幾年,有個城市的文化部門為一幢辦公樓剪彩,怕請主要領導會落空,于是遍發請柬。不料黨委、政府、人大、政協有請必到,來的都是副職,級別一般高,只好四把剪刀一齊剪,圍觀的群眾就氣憤地責問:“除了這個,你們還會什么?”
自從《禮記》弄得官階森嚴,形式主義就綿綿不絕。看來不到共產主義,根絕也難。這種嚴重脫離群眾的惡劣作風,不但敗壞了黨的優良傳統,違背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還會給黨的改革大業帶來巨大損失,弄得國將不國也說不定。因此,對待形式主義,每一個干部都應該猜猜老焦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