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麗
我把生活分成3份,一份給演出,一份給寫作,一份給兒子。
——方青卓,
水火不相容。
不相容的兩樣東西卻如此自然和諧地聚集于方青卓一身。
銀幕上,她多是潑辣、爽直、敢作敢為、敢恨敢愛的農村婦女,回到家里,書桌旁的方青卓卻恬然疏淡:喜歡淡淡的顏色,書寫淡淡的文字——溫柔的散文、多情的詩。
方青卓從不嫌農村婦女土氣,剛剛播出的電視劇《一村之長》中的“村長媳婦”與《女人不是月亮》中的“二嫂”,都是她極喜歡的角色。因其喜歡才把她們塑造得栩栩如生。她說:“我愛善良的農村姐妹,因為我熟悉她們,理解她們。”
20多年前,13歲的方青卓隨父(老作家方冰)母(翻譯)自大連下放到遼寧省一個小鎮——熊岳鎮。從城市到農村,面對著陌生的世界,方青卓難過地哭了。讀書讀到9年級畢業,她成了一名下鄉知識青年,到西海邊插秧。插秧的同時,她還是鎮“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出色隊員。幾年的農村生活,方青卓對農村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她熟悉了農村,并深深愛上了那些總是樂觀開朗的鄉鄰。
O型血的方青卓非常倔強,命運卻總不肯痛痛快快地給她一段坦途。當年只為了給自家掙一個“非農業戶口”,她只身前往營口市應考,在營口市文工團爭得了一個位置。后來,為了能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她多次南下廣州、上海,頻繁試鏡頭,卻總是匆匆而去,凄凄歸來。在沈陽市話劇團,有一段時間她被戲稱為“試鏡頭的明星”……
憤怒出詩人。痛苦更是詩的良朋密友。理想與現實脫節所造成的痛苦壓抑使她找到了自己的宣泄方式:紙和筆。從十幾歲開始,方青卓便學會向日記本訴說心中的秘密。筆,方青卓曾撰文稱其為“我的上帝”。這上帝,帶她從日記本走進了詩的王國,走進了散文、小說的天地。
起初的一些文字,也許稱不上什么詩,只是一些散語。那年,當她再次去上海試鏡頭,沮喪的方青卓道出了她的心情:路漫漫,像一條不盡的河流/情縷縷,像一張打上結的網/我的心,仍然是一個沉睡的冬天。當她第10次試鏡頭時上影廠的導演選中了她,請她飾演《鼓鄉春曉》中的女主角花鼓女。激動、感激難以用語言表達,《上影,我心中的綠洲》一文道出了她其時的心聲。這篇凝聚著淚水與歡笑的文章成為方青卓的第一篇鉛字而見諸上海報端。
當愛情這個古老的主題開始回響在方青卓心間的時候,方青卓記下了她的情愫:“每次相遇只是遠遠地看著你的風帆/風浪不知道要把我推得多遠……也許/正因為你和我撐扯的不是一條船帆/我才把遠方久久地思念。”這首題為《獻給遠方的風帆》的小詩,曾入選香港新世紀出版社1992年版的《少女詩萃》詩集。《中國影人詩選》中也輯錄了她早期的7首詩作。這些成了方青卓成長史上的永久紀念。
1987年,在拍攝《狂潮》時,方青卓認識了負責攝像的沈小蔭,雙雙墮入愛河。“沉默了多少個春夏秋冬”,終于找到了真愛,方青卓為愛情燃燒起來。“只有你,才能溫暖我冰冷的心懷/只有你,才能陶醉我生命的世界/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生命。”為了告別思念與等待的痛苦,盡早回到在北京剛剛建起的小家,方青卓決定向北京進軍。她開始主要接北京方面的戲,與陳佩斯合演的《夫妻奏鳴曲》就是這期間比較優秀的作品。她塑造的普通工人張桂蘭受到北京觀眾的喜愛,方青卓作為演員也得到北京人的認可。
然而,調至北京卻非易事。從1988年結婚到1992年兒子肥肥滿地跑了,調動仍未有一絲希望。瞅著那些代表自己身價的諸多證書、獎章,方青卓咬牙痛下決心,從此把命運攥到了自己手里——她加入了文藝個體戶的行列。
30多歲的人了,又折騰到北京成了個體戶,方青卓初時頗有“失去了組織”的空落感。這位一貫要強的女性,花了一段時間,終于在心靈深處找到了自己的座右銘:只要我珍惜每天早上初升的朝陽,我的事業就有希望。是的,自由了,時間完全可以由自己支配,1/3給演出,1/3給寫作,1/3給兒子,方青卓覺出了瀟灑。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她同時接拍了《一村之長》和《女人不是月亮》,另外在中央電視臺即將播出的“AB選擇劇”《今晚你愛我》與電視劇《楊柳鎮》中又有新表現;僅1993年上半年,方青卓即發表了《打開我綠色的抽屜》等散文5萬余字;不但把兒子喂得健康活潑,還每日寫一篇“給兒子的日記”……
方青卓愛做演員,也愛寫作,更愛兒子和丈夫。她活得真實而自然,豐富而充實。雖然是文藝個體戶,但至今未走穴一次。她需要錢養活自己,但她更注重怎么個活法。她執意要活得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