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的往事

岳文江

那還是1988年在云南的事了。

新兵連結束后，連隊考慮我身體素質比較好，又是高中畢業，就讓我當了班長。不幾天，西安電影制片廠來云南拍片，要求部隊協助。團里到連隊挑人，說是要挑一個利落點兒的。連首長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傍晚，我向全班宣布了這條好消息。真不得了，話桶一下子就給捅漏了。戰士們你一言我一語，很是火爆。大家對我領得的這個美差，都艷羨不已。

熄燈后不久，我上鋪的張振林探下頭來：“哎，明兒個我替你去吧1”他丟下一只煙，悄悄地說道。張振林是我的同鄉，我倆同年入伍。他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就是文化淺一些。論身體，他比我利落。我想很多戰爭電影都是從部隊調人，無非就是端著槍往上沖或者喊個號什么的，時間絕對超不過幾秒鐘，他實在想去就讓他去吧。于是，我對他說：“你去吧，不過在上面還真得要像回事才行！”“嘿，夠意思！完事后，我請你弄一頓兒！”說完，他就收回頭去了。那個晚上，他在上鋪來回翻身幾次把我晃醒。

第二天，在我的建議下連里真讓他去了。后來，制片廠還特意為我們團放映了此片。出乎我的意料，他的鏡頭挺多，表演也十分投入。事后，他也沒有請我，倒是寫信給家里報了喜，村里人都知道他上了電影。在他第二年春節探家時，經人介紹，鄰村的一位姑娘和他建立了戀愛關系。歸隊后，除了正常操課，他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寫信上，幾分神秘幾分得意，對我也冷淡了。

時隔不久的一個中午，他握著幾頁信箋紙從床上下來，對正在看書的我說：“老鄉，不好了！”“怎么了？”我問。他慘兮兮地對我說：“你看看就知道了。”原來，那位姑娘提出要與他斷絕戀愛關系，理由是她在他的照片上發現他右手臂有針刺的藍色小梅花，而地方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都有此種標志。看完信后，我問：“怎么辦？”張振林的表情比哭還難看，說：“真不該寄那張穿短袖的照片！”我說：“不在于寄哪一張，當初就不該刺！”“不行就用刀子刮下去，讓她相信我！”說著他就真找了刀子。我忙攔住他：“咱們一起想想辦法吧！”之后的好幾個課外活動中，我都給那個姑娘寫信，把張振林刺花的時間、背景、意圖到他現在的懊悔都作了細致解釋，還一一介紹了他在部隊上學習、訓練、工作的成績，請姑娘打消顧慮，相信他是個好青年。在我連續發出四封信后，姑娘終于回信了。她告訴張振林一切重新開始，并表達了對我的謝意。看完信，張振林喉結咕嘟著，極力仰起頭，躲開我的視線。

服役期滿，張振林退伍了。而我考上了軍校。在軍校我收到了他們的結婚照，照片背后有幾個娟秀的顯然出自于新娘的小字：“謝謝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