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童心

魯谷峻

不知你是否留意過，大千世界，蕓蕓眾生，雖說千差萬別，但人們對于小生靈的喜愛幾乎是一致的。我常想，這是為什么呢？是成年人想從這些天真無邪的小生靈身上尋覓從前的童心、從前的歡樂么？

“歡樂”最純真的答案，莫過于在孩子們的臉上了。

當母親在小女孩急切的目光里暮歸的時候；當母親放下鋤頭，在竹籬邊悠悠喚著孩子的乳名的時候；當母親從卷起的褲管里掏出幾粒酸棗或一只蟈蟈的時候；當母親為小女孩擦去臉上的泥垢，又將一朵野花插上她的發丫的時候……小女孩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最美好的東西。于是，做母親的總會發現孩子的眼睛里濕漉漉地亮，同時，一個甜甜的笑悄然綻開在那圓圓的小臉蛋上……

如詩如歌難舍難忘的童年歡樂呵！

如果說童年是一塊水晶石，透過它，人們看到的是一個七彩繽紛的世界。那么，當某一天忽然有個童音喊我們“阿姨”或“叔叔”的時候，驀然回首間，我們才夢醒般地發現自己的心已成了一塊毛玻璃。于是，“歡樂”便成了一只隔著玻璃遠飛的鳥。它凄凄地鳴叫著，留戀著，終于漸漸地在我們的視野里模糊了，消失了……

多少次獨自躑躅在鄉間的小路上，我常常這樣癡癡地想：“它還會回來么？”風，靜靜地拂著我的發，田野里姹紫嫣紅，頭頂上麗日藍天，可我卻沒有一點興致。呵，那個小女孩已經蹦蹦跳跳地走過了她的童年，她再也不會為了一只蟈蟈和一朵野花而欣喜雀躍，也不會再久久地佇立田頭尋覓母親的背影了……她長成了一位少女。少女的花季應該是愛唱愛笑愛瘋愛鬧的呀，可她的季節老是下雨。她不知道曾屬于她的歡樂怎么會離她而去，摘一顆五味子放進嘴里嚼著，那酸甜苦辣咸的滋味是“今后的歡樂給我的啟示么”？

我問田野。田野一如深奧的哲學巨著，默然。

春去秋來，歲月如梭。當我踏著母親的腳印默默地將青春交付于腳下的土地；當我的皮膚被烈日一層層剝去又由白變黑泛光的時候；當我手上的血泡變成一個個老繭，我終于感到：那充塞在胸中的沉甸甸的迷惘正在被一種新的東西所替代。原來，心的陰翳只能用血汗去洗滌。我終于長大了，成熟了。面對無語的田野，我激動得淚流滿面。

我不再追憶往昔的歡樂，我已知道：真正的歡樂只有在付出了痛苦的代價之后才能獲得。但若無童心，又何來純真的歡樂呢？因此，留一顆童心吧！縱然歲月悠悠，老去的卻是皮嚢——歡樂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