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女人”

黃偉

一輛“美洲豹”汽車開進了停車場，衣著考究的女司機款款走向對面的超級商場。她徑直來到乳酪和餅干樣品柜，繞著柜臺，一邊品嘗一邊往購物車中塞著各種商品。從頭走到尾之后，她又折回來，再品嘗一遍。不久，只見她把購物車丟在一個角落，悄然溜出了商場。就這樣，她這次豐盛的免費午餐結束了。

婚宴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位女來賓。看得出，她不認識任何人，但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實際上，她除了手中提著一個精致的皮包，其他一無所有。她混進來，無非是為了連吃帶拿。至于那位在圖書館里呆了一整天，看似很悠閑的女士，實在是因為她再也無處可去。

這就是當今美國的“影子女人”。她們中的多數人曾經很富有，而今卻無家可歸，整天穿著皺巴巴的絲綢時裝，在購物廣場轉來轉去。她們往往是用化妝樣品柜里的免費化妝品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一些，寧死也不愿承認自己如今窮困潦倒的命運。

這些“影子女人”原先多是富裕家庭的主婦，直到有一天，她們突然發現闊綽的生活已經離她們而去，只給她們剩下一只裝滿衣物的手提箱或一輛汽車，證明她們曾有過令人羨慕的婚姻。常常是一夜之間，她們便從主持家庭雞尾酒會的女主人，淪落為在宴會的餐桌上偷偷吞吃免費食物的流浪女了。

“影子女人”多數是不公正離婚判決的受害者。她們既無金錢，又無工作。然而，即使如此，她們也想方設法來維護她們過去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不愿到城市中窮人區的臨時收容所去登記。她們經常睡在自己的車里，把所有的時間用來購物、閱讀或干些她們認為是正常生活所必需的事。

那本震驚美國的《影子女人》的作者瑪喬里，也曾當過這樣的一個“影子女人”。她憑借著聰明和毅力，度過了兩年的流浪生活。在美國東北部的流浪途中，她遇到了成百上千個像她曾經那樣生活的婦女：到處獵取免費食物，在女洗手間中洗滌日常用品，機緣好的話，還能偶爾溜進旅館的空房間里淋浴一下。

瑪喬里還發現這些“影子女人”很善于為自己找到一個安全、舒適的棲身場所。一個叫卡羅的婦女，就在洛杉磯的一家醫院里住了兩年。由于醫院的餐廳中，常有一些病人家屬購買食物后因憂心如焚而難以下咽，于是卡羅得到了不少免費食品。醫院里還有淋浴室和候診室——沒有誰會奚落一個躺在候診室沙發上睡覺的“病人”。絲蒂法妮，則每周有三天呆在圖書館中。要洗漱了，她就到附近購物中心的洗手間去，那兒還有一個沙發，她可以靠在那兒打個盹，一天小睡兩次她就可以精神飽滿地在通宵營業的咖啡館中，挨到天亮。

許多“影子女人”發現“快樂時間”（酒巴或餐館削價供應飲料或免費供應餐前小吃的時間）是獲得免費食物最好的機會，她們整天泡在這些把雞翅和蔬菜色拉賣得像檸檬汁一樣便宜的酒巴里。而如果誰能設法混進拉斯維加斯或大西洋城中任何一個賭場，她就可以在那無憂無慮地生活好幾年，食物，飲料和娛樂都不用自己掏錢。

許多“影子女人”甚至成功地瞞過了家人，她們有的有了成年子女，但她們不愿成為別人的負擔。她們會謊稱自己的公寓正在裝修，然后租一部廉價留言電話，把號碼交給子女。

她們用僅有的一點生活費用，盡量把自己裝扮起來，買件新潮時裝，做個滿意發型，都會使她們感到精神倍增，當然汽車狀況保持良好和按時交稅十分重要——那是他們唯一的棲身之所。

像瑪喬里一樣，許多“影子女人”最后又設法站了起來，然而其他人，要么在這條道上越陷越深，要么被迫屈服。約瑟芬就屬后者，她最后在一個大戶人家的那幢與她從前寓所差不多的宅院里做了女仆。

美國，曾經造就了成千上萬的富豪夢，那么，貧困潦倒卻又不甘貧窮的“影子女人”是否也是這夢中的一部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