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老博士

劉興詩

我在加拿大哈得孫灣荒涼的海邊，結識了一位古怪的老人。

這是退休物理學教授比爾·埃里克森博士。他給我的第一個古怪印象，便是他的古怪的小木屋。

這兒連接著北冰洋，附近是大名鼎鼎的“北極熊鎮”徹奇爾港。每年海上冰封、解凍的季節，都有成群結隊的北極熊，像海上漂浮的冰山似的，從這里來回經過。比爾，埃里克森孤零零的木屋，建筑在緊靠海邊的一道巖坎上，屋邊聳立著一個自制的風車，迎著海上吹刮來的凜冽寒風，滴溜溜轉個不停。

為什么埃里克森博士遠離塵寰，和老伴蟄居在這里，不怕北冰洋的寒風和兇猛的北極熊嗎?

屋邊的風車連接椿一根電線，是做什么用的?

……

我帶著一連串的問題，踏進埃里克森博士的小木屋。

埃里克森博士給我的第二個古怪印象，是門外的三間溫室。它們外表平平常常。沒啥了不起。

可是，當我邁步跨進去，就不由驚奇得合不攏嘴巴了。只見一間溫室里長滿了黃瓜、南瓜、豌豆、茄子、蘿卜、大蔥、大白菜、西紅柿和玉米；另一間溫室里，開滿萬紫千紅的花卉。這里哪像是北冰洋的風光!我仿佛置身在溫暖的南方田園。

埃里克森博士給我的第三個古怪印象，是他自己，

昨天，我在鎮里的童子軍俱樂部和他會面，自認為已經認識他了。其實，今天來到他的家里，才算是真正了解這個和藹可親，卻又古怪萬分的70多歲的老人。

“為什么你們老兩口要住在這兒?”我望著窗外翻滾的冰海，好奇地問他。

“這兒有什么不好?這兒很適合我們居住呀!”他對我的提問似乎無法理解，用困惑的目光望著我。

“這里離開鎮子太遠了，生活很不方便。你們年老了……”

我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急匆匆辯白道：“誰說我們年老?瞧，我們非常健康。我們自己發電，自己種菜吃，這是一種創造。美麗的想象力和創造會使我們生活得更加健康。請你問我的太太，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

滿頭銀發的埃里克森太太聽了，站在旁邊，笑容滿面地一個勁兒直點頭。仿佛她和教授先生不是古稀之年的老人，而是充滿激情和幻想的孩子。

我沒法再說下去了，可是心里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那些可怕的北極熊，請問，你們不害怕嗎?”我眼望著他們，囁嚅著提問道。

這一次，兩個老人都爽朗地哈哈大笑了。

埃里克森博士反問我：“你真的認為它們很可怕嗎?當你不覺得它們可怕的時候，這些毛茸茸的動物就一點兒也不可怕啦。”

隨著他的指點，我這才注意到，這間量子里的墻頭上貼著許多北極熊的照片。不消說，這些都是他們自己拍攝的。照片中的那些“北冰洋之王”，一只只非常生動活潑，還有一些頑皮可笑的鏡頭，仿佛它們不是猛獸，倒像是性格溫順的小貓似的。

我明白啦：埃里克森博士一點也不古怪，古怪的是我自己頭腦里的迂腐觀念。

嚴寒的冰洋，荒涼的海岸，成群的北極熊，這的確是老人生活的一處好地方。

老人，更加需要健康。而想象力、創造力和堅韌不拔的毅力，正是永葆青春和健康的一劑妙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