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獻良
軍校的第一個寒假是在家中度過的。
父母對我的個人問題充滿了焦慮與不安,姑媽姨媽便自告奮勇當起紅娘,忙忙碌碌地為我提起了親事。
離家快3年的我,已沒有理由再讓父母因為我的“個人問題”又生白發,也無法拒絕姑媽姨媽的一番好意,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赴她們為我安排好了的約會。
第一個女孩叫靜,正讀師大,靦腆溫柔,說話也大方得體。鏡片后的一雙大眼睛給人嫻熟、穩重之感。
靜在家排行老大,是父母和4個弟弟的希望所在,因而,她希望找一個能給她以厚實肩膀的男人,幫助她一同操持那個家,讓她有個踏實的依靠。
面對善良的靜,面對這位樸實可愛的家中長女,不安攫緊了我。
自從踏進軍營,我的全部身心便交給了祖國。我沒有任何權利再給靜增加哪怕是一丁點的負擔。對于靜,我無權選擇,也不敢被靜選擇。
通過姨媽介紹,我見到了開朗的兵。
“我叫茹兵。其實我原來叫茹冰,因為一心想成為一名女軍官,‘冰就變成了‘兵。20歲,世人眼里的‘白衣天使。能說說你嗎,‘綠衣衛士?”
如此開門見山,倒使有著4年兵齡的我,猶如赤手空拳面對全副武裝的敵手,局促不安起來。好在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也見過些世面,稍作調整,我也自我介紹了一番。
談起軍人,兵如數家珍,出語每每慷慨激昂。什么徐洪剛方為當今男子漢,葉喬波才是女中真豪杰,等等。
“我高考報了軍校,卻錄取到了醫校,軍官夢破滅了,就想找個軍人。總不能讓夢破碎得一無所有吧!”
我愕然。原來軍人在兵的眼里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她不會知道,有多少軍人在空氣稀薄的高原過早地改變了容顏,在荒蕪的茫茫戈壁灘上,青春早逝。而守衛孤島的戰士們又是如何地面對大海,卻經受著缺水的煎熬……
聽了我的描繪,兵一臉天真:“不會吧。嚇我是不?騙小丫頭呢!”我苦笑。兵是那種清純美麗得讓人心動的女孩。可是,兵只屬于浪漫的夢,卻不屬于現實。
真要當一個軍人的妻子,兵會很痛苦的。我想。
女孩凡不如兵漂亮,但端莊、秀氣,有一種高貴的氣質。
凡是被父母軟硬兼施“磨”來的。她父母認為軍人工作穩定,收入雖然不多,但有保障。
“我本不愿來的,可爸媽就我這么一個女兒,我不想讓爸媽太難過,就來了。不耽誤你吧?”
凡的坦率并沒有讓我覺得難堪。相反,我倒覺得坐在我面前的凡是一個難得的心靈純潔、透明的女孩。于是,面對著凡,我也坦誠地談起軍人,從南沙孤島的守護神說到喀喇昆侖的哨兵,從東方第一哨說到北陲邊卡,又從大學生班長公舉東談到軍中焦裕祿傅衛……“軍人選擇的是艱辛,但我周圍的軍人,沒有一個后悔自己的選擇!”最后我說。不知為什么,我竟和凡說了那么多。而且,說得越多,我對凡也就更多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感覺。在靜和兵面前,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遺憾的是,凡只是因她的父母而來。
那天分手時,凡淡淡的。帶著一腔憾意,我登上了返校的列車。送行時,姑媽很神秘地塞給我一張紙條—能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嗎?
祝平安抵校!凡。
(遼寧大連陸軍學院25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