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余生

●小民/圖●唐本慶/文

阿里是印度科爾貝特國家公園的一名大象飼養員。他每天將大象戈姆蒂趕到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密林中放牧,晚上騎著大象回來。他深深地愛上了這項工作,同時同大象戈姆蒂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多年來,老虎的數量正在銳減。為了使這種瀕于滅絕的動物再度繁衍起來,印度政府將這一帶林區列為老虎保護區。

隨著老虎數量的增加,潛伏在密林里的危險同樣在增加。前不久,阿里的一位同事霍華德只身到林子里去采摘飼料,一直到天黑了都沒有回來。人們分頭尋找,結果在一處山坡上發現了一小塊一小塊沾滿血跡的衣服碎片,還有6根被啃得精光的人骨頭。

一般來說,老虎是不會吃人的。除非它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熁蚴竊饈芄人類的襲擊。老虎一旦咬死過人或是吃過人肉之后,它就要繼續吃人。在印度鄉村,每年被老虎傷害的鄉民約有四十多人。人們開始注意捕殺那些吃人的猛虎。一旦發現吃人虎,馬上開槍打死。這樣一來,又導致了濫捕濫殺。于是印度政府又作出相應的規定,只有公司的管理人員才有權捕殺食人虎,而且在捕殺前,必須進行周密的調查后,才可將惡虎處以極刑。

可是,為了獲得珍貴的虎皮和虎骨,一些不法分子避開管理人員的監督,對老虎實行濫捕濫殺的事件時有發生,于是導致了阿里的

同事霍華德遇害這一悲劇的發生。

一天下午,阿里趕著大象戈姆蒂離開管理處,打算找一些鮮嫩的樹葉喂它。他騎著大象鉆進深深的灌木叢。他哪里知道,這里正是他的同事霍華德慘遭猛虎襲擊的地方。他從寬坦的象背上跳下來,將大象拴在一棵樹上,準備到附近一棵樹上去采摘飼料。此刻,高大的母象戈姆蒂顯得異常的焦躁不安,踏著碎步發出“嘶嘶”的叫聲。它已嗅到危險的氣息,而阿里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還以為它是餓了,便挑了些最鮮嫩的葉扔給它,然后轉身上樹。

就在這時,一陣腥風平地而起,刮得樹葉颯颯作響,轉眼一條斑斕猛虎從樹下的灌木叢里跳了出來,向阿里猛撲過去,尖利的虎爪當即擊中阿里那條踏著樹干的右腿。阿里突然受到猛烈的攻擊,猝不及防,從樹上摔下來,正好掉在猛虎的腦門上。老虎將頭猛地一擺,阿里頓時被甩到幾步開外。猛虎不等阿里有喘息的機會,疾速撲向阿里,同時張開血盆大嘴朝阿里的后腦勺逼來。身旁有根木棍,阿里本能地抓起木棍。沒等他反擊,兩顆尖利的大虎牙早已扎入他的脖子里。老虎將脖子一抖,阿里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抓樹棍的手自然松開。同時,阿里的脖子和頭皮當即被撕下一塊。饑餓的猛虎急于要吞食從阿里頭上撕下的那塊頭皮,一時還顧不上他。阿里趁機連滾帶爬企圖逃跑。老虎伸出前掌猛擊阿里的雙腿,不讓他逃跑。它咽下那塊頭皮,接著躬背屈身準備再次進攻。阿里倒在地上拼命反抗。趁老虎張口之際,阿里猛地伸出右手,從老虎那兩顆露在外面的虎牙縫里塞了進去,揪住了它的舌頭。老虎不由一愣,接著將上下兩排尖利的牙齒咬合一起,頓時將阿里的手掌咬碎。老虎叼著他拖了一段距離,又將他扔在地上,仔細地觀察起他來。由于老虎襲擊得太突然,以致使他叫喊“救命”都來不及。趁老虎打量他的機會,他不由拼命地向和他一起出來的另一位同事喊道:“屈土布,救命啊,我快要被老虎吃掉了…”

阿里的呼救聲從那邊林子里傳過來。起初,屈土布還以為他在開玩笑。然而,屈土布的大象莫里卻嗅到老虎的氣息,巨蟒般的長鼻子里不停地噴氣,情緒顯得異常焦躁不安。屈土布猛地醒悟,趕緊解開鐵鏈,騎到莫里的背上,飛快地朝阿里呼喊的方向跑去。

屈土布駕著大象莫里闖進阿里和猛虎之間。猛虎不敢貿然進攻,只得鉆進灌木叢里,然后回過頭來打量這個沖散了它的好事的龐然大物。渾身是傷滿頭是血的阿里忍著巨痛連滾帶爬地來到大象戈姆蒂跟前,想將拴住戈姆蒂一條腿的鐵鏈解開,一只手卻使不上勁。另一邊的老虎正虎視眈眈注視著這邊,時刻都有進攻的可能。阿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鐵鏈解開,然后伏在象的鼻子上。大象戈姆蒂發出一陣喇叭似的鳴叫,用鼻子將阿里輕輕地舉起來,讓他從自己的鼻子和腦袋上滑過去。阿里掙扎著爬到大象背上。戈姆蒂和莫里兩頭忠實的大象馱著它的主人飛快地出了樹林,向通往管理處的大路奔去。鮮血從阿里的傷口涌出熈鞒射鎬趕噶,滴淌在叢林的大地上。兩只大象加快了速度。老虎不甘心眼看到手的獵物就這樣輕易讓他逃走,它順著地上的血跡窮追不舍,并不時發出暴怒的長嘯。

不一會兒,叢林里的樹木變得越來越稀疏。沒有叢林掩護,老虎不敢貿然冒進,它朝遠處疾速離去的象影打量了許久,這才轉身重新隱沒在叢林深處的灌木林里。

45分鐘后,忠實的戈姆蒂把阿里送到迪卡拉的急救站。經過半年的治療,阿里身上的傷終于痊愈。他又騎在戈姆蒂的背上,回到科爾貝特公園管理處。只是,他的脖子和后腦勺被老虎咬傷和扯下一塊頭皮的地方,卻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不久,公園的管理人員終于找到襲擊阿里的那只老虎。據不完全統計,它在這一帶已傷了6個人。在遭它襲擊的6個人中,除阿里大難不死,其余的5個人皆在虎口下喪生,管理人員不得不將它擊斃。

經過尸檢,在這只老虎的腹部發現了一粒半自動獵槍的子彈。估計在傷人之前,這只老虎曾遭到偷獵者的襲擊,中彈后卻死里逃生。子彈在腹中時常折磨著它,使它的性情變得越來越暴躁,便產生了向曾經打傷過它的人類復仇的欲望,于是終于釀成了一連串猛虎襲擊人的慘劇。

選自《中外故事》199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