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魯門在臺灣策劃的一場“換馬戲”

旸　光

1949年末，蔣介石敗逃臺灣。美國總統杜魯門對國民黨的慘敗甚為惱火。因為他們出錢出武器幫助蔣介石政權打內戰，沒想到在短短的3年時間內就一敗涂地。通過這場國共內戰，美國杜魯門政府對蔣介石非常失望，認為他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決定予以拋棄，并把希望寄托在國民黨內各派反映較好的代“總統”李宗仁的身上。

蔣介石這時雖然不是“總統”，卻用國民黨總裁的名義，仍把臺灣政權、軍權死死地抓在手中，并四處發號施令。李宗仁因不想與蔣介石發生齟齬，于1949年12月4日負氣從香港去了美國。李宗仁初到美國時，杜魯門政府立即給予李宗仁以“國家元首”的待遇，各方面照顧得極為周到。美國杜魯門政府認為，由李宗仁替代蔣介石最合適。于是，他們一方面與臺灣當局保持聯系，一面又在背后策劃“換馬”，趕蔣介石下臺，扶李宗仁正式任“總統”。

1950年年初，美國國務卿艾奇遜根據杜魯門的指示致信李宗仁，告知杜魯門總統想與他就中國問題舉行會談，而且雙方都以“總統”的身份亮相，請他盡速安排并作答復。

李宗仁接到艾奇遜的信后，心中十分高興，立即開始做與杜魯門會談的準備工作。

蔣介石通過在美國的特務情報網很快得知了這一消息。他看出美國這一舉動的目的是把李宗仁扶回臺灣執政，將他趕出“政治舞臺”。他立即向國民黨駐美“大使”顧維鈞發出指示，要顧維鈞竭盡全力阻撓杜魯門與李宗仁的會談。如果無法阻撓，可采取拖延的辦法，盡量將會談的日期往后拖，直至拖得談不成為止。

李宗仁認為，既然是“兩國總統”會談，應該“名正言順”地由“外交”渠道正式商定，而不應私下聯絡。基于這樣的考慮，他派親信甘介候去找美國國務院，建議由美國政府出面與臺灣駐美“大使館”商量會談的具體事宜。美方接受了這一建議，并派一副國務卿與顧維鈞進行商談。

顧維鈞事先不知道美國外交官要來。美國副國務卿進入“大使館”后，他躲避不及，勉強出面接待了一下。根據美方提出的李、杜會談的日期與內容，他感到很為難。論道理，應該由李宗仁代表“中華民國”與杜魯門會談，但臺灣的實際權力仍然操在蔣介石手里，何況蔣介石已發密電來要他阻止李、杜會談。雖然顧維鈞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多年，但此次遇到的大難題卻使他一籌莫展。考慮了老半天，他才對美國副國務卿說：“此事重大，我將盡快向我國‘政府報告。”

美方的意見，顧維鈞根本未向臺灣當局轉達。

第二天，顧維鈞為了躲避美方官員再找上門來，便帶著妻兒到美國南部邁阿密“度假”去了。他用“度假”的辦法，拖延、阻撓杜魯門與李宗仁會談。

美國國務院見臺灣當局遲遲未答復意見，甚為著急。他們幾次打電話到“大使館”詢問李宗仁與杜魯門會談的日期怎么定，“大使館”的值班人員搪塞說顧“大使”外出了，要等他回來再說。美方外交官多次聯系沒有結果之后，便知道是蔣介石在中間作梗。

為了促使李、杜會談成功，美方將與臺灣駐美“大使館”聯系的情況向李宗仁作了通報。李宗仁聽后，氣憤至極。為了出這口氣，他向美方一外交官答復說：“我是‘中華民國的代‘總統，有權決定、處理‘中華民國的一切事務，與杜魯門的會談一定要進行。”隨后，他特派甘介候與美國國務院作了具體商談。

甘介候根據李宗仁的指示，多次到美國國務院談李、杜會談的時間、地點、內容。

由于杜魯門2月份的活動日程已滿，雙方商定會談改至3月3日進行。

蔣介石對李宗仁的活動了如指掌。為破壞美國的“換馬”計劃，他決定一面加緊進行復任“總統”的活動，一面將李宗仁的“代總統”搞掉，以便使杜魯門與李宗仁的“總統”會談流產或無實際意義。

為了使復職“合法”化，蔣介石決定打“民意”牌，暗地里指使一些“國大代表”聯名呼吁他復職。

1950年2月初，一些逃臺的“國大代表”聯名“呼吁”蔣介石“盡速復行視事”，恢復“總統”職位。同月中旬，蔣介石把持的國民黨又操縱“監察院”通過提案，指責李宗仁身為代“總統”，卻在美國“遙領國是”，“措施錯誤”，提請“國民大會”進行彈劾。

2月13日，蔣介石又叫國民黨中央“改造委員會”秘書長張其昀以“改造委員會”的名義，擬了一封給李宗仁的電報，批評李宗仁赴美誤期，要他趕快返回臺灣。李宗仁接電后，自然明白這是蔣介石的陰謀，因此未予理會。

2月21日，國民黨中央“改造委員會”又給李宗仁發去一電，限他3日內返回臺灣。否則，以自動放棄“代總統”論處，屆時將敦請蔣介石復任“總統”。這封電報實際上是臺灣當局向李宗仁下的最后通牒。

李宗仁看到電報后，感到好笑。隨后，他將電報送給友人及在美國居住的孔祥熙、臺灣駐美“大使館”的官員看，聽聽他們有何反映。孔祥熙等人都感到，“中華民國憲法”中，沒有“總統”退位后可以復位的條款。蔣介石要復位，是不合“法”的，也更會引起美國的不滿。孔祥熙考慮再三，給蔣介石發了一電，力勸蔣在“復位”問題上要三思而行。

美國自然不愿蔣介石復任“總統”。他們通過外交途徑，一再給蔣介石施壓，要他不要復任“總統”。與此同時，美國中央情報局駐臺灣的情報人員四處活動，極力為李宗仁尋找回臺任“總統”的機會。

2月24日，在李宗仁與杜魯門會談的前1個星期，蔣介石指使臺灣“立法院”開會，通過了要求他復任“總統”的決議。“立法院”的這項決議，根本不符“中國民國憲法”中的規定。蔣介石也自知此舉站不住腳，故在“立法院”通過這項決議后，沒有馬上宣布“復任”，而是站在后臺靜聽社會上的反映如何。由于國民黨專制統治甚嚴，自然無人對此哼聲，政界也無人有反對的動作。過了一星期，他見社會風平浪靜，心里的石頭才落地。

3月1日，離李宗仁、杜魯門會談還只有2天時間。為了造成杜魯門不便與李宗仁會談，蔣介石正式對外宣布“復行視事”，繼續行駛“總統”職權。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美國，美國各大報刊對此紛紛報道，并發表評論，批評蔣介石復職是“獨裁到底”、“握權不放”。

李宗仁更是認為蔣介石此舉荒謬絕倫，他立即在美國發表聲明，宣布蔣介石復任“總統”是不合法的，是無效的。

美國政府對蔣介石的復職極為不滿。因為蔣介石一旦復出，就意味著他們的“換馬”計劃落了空。

杜魯門見蔣介石已坐穩“總統”寶座，再也無法“換馬”，只好變換策略——公開宣布承認蔣介石為“總統”。不過，美國政府言行不一，說一套做一套，表面承認蔣介石為臺灣當局的最高領導人，但在實際行動上，仍視李宗仁為“中華民國總統”，而且計劃以后再找機會扶李宗仁上臺。

1950年3月2日，美國通知臺灣駐美“大使館”和李宗仁，杜魯門總統將按期在白宮會見李宗仁。蔣介石對杜魯門堅持要會見李宗仁，并仍視李宗仁為“代總統”的舉動非常憤怒，大罵美國政府干涉“中華民國”內政，欺人太甚。

后來，蔣介石見無法阻撓李、杜會談，便又給顧維鈞發一電報，指示他向杜魯門介紹李宗仁時，不要將李說成“總統”，只說是“副總統”。

顧維鈞看了電報，思忖良久，感到此問題頗為棘手。從個人感情來說，他與李宗仁沒有什么矛盾，不愿得罪李。但這是外交場合，蔣又來電要這樣做，真是難辦。經過反復考慮，他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將蔣的電文送李宗仁看，證明不是他故意要把李宗仁介紹成“副總統”的。

李宗仁看了蔣介石的電報，非常吃驚。他沒有想到．蔣介石在這點事情上又要插一手。李看到顧維鈞一臉難色，便對顧說：“這樣吧，我與杜魯門總統會談時，由甘介候當介紹人，你只在旁邊陪陪。”

3月3日，杜魯門與李宗仁在白宮如期舉行了會談。甘介候在向杜魯門介紹李宗仁時，稱李是“中華民國”的代“總統”，李、杜二人都以“總統”相稱。

據說，美國方面為了使杜魯門與李宗仁的會談內容不被蔣介石知道，會談開始不一會兒，艾奇遜便將顧維鈞“請”出了會客室。顧當時不想出去，美方非要他離開不可，他沒有辦法，只好呆在另一間會客室與美方一外交官閑談。在兩個多小時的會談中，只有杜魯門、李宗仁、甘介候3人在場，至于會談的內容，外界不得而知。

美國總統杜魯門在蔣介石宣布復任“總統”后，仍與李宗仁舉行秘密會談，輿論對此甚為關切。3月4日，在杜魯門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美國記者問他以何種待遇招待李宗仁時，他毫不掩飾地說是以“總統”待遇相待。記者又問他如何看待臺灣蔣介石已復任“中華民國總統”時，他含糊其辭地說，他的政府對此已發表了意見，不想再作任何答復。

美國與臺灣的關系，因這場“換馬戲”曾一度跌入低谷。直到朝鮮戰爭爆發后，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又火熱起來，至此，“換馬”計劃才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