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發財的女孩

王憶

阿梅是一個渴望發財的女孩子。

渴望發財的陳梅現在只是一個打工仔。在國營公司、合資公司、外資公司之間跳來跳去,像一個穿著有無窮魔力紅舞鞋的女人,不停地旋轉,永遠沒有終結。南京、上海、深圳,阿梅不停地變換著角色,變換著生命的色彩。

永遠只有起點,沒有終點。對出生在北方的阿梅來說,這就是她的追求。生命中最美的東西,都是在路途中獲得的,比如愛情和財富。

也許你給予命運什么,命運就會還給你什么。

我的未來不是夢

高高大大的阿梅是典型的北方人,皮膚微黑,濃眉大眼,但奇妙的是,阿梅能說一口江南少女特有的軟語,讓人覺得在同時面對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女人:一個直爽堅強,憨憨中帶一點羞澀;一個嬌柔細膩,楚楚可憐。

阿梅70年代出生在山東一個盛產煤炭的地方,但幼時的阿梅并沒有因家鄉盛產煤炭而享受童年的富足。經年累月的玉米煎餅和咸得要死的腌菜,讓阿梅記住了自己酸楚的經歷。

也許在當時,阿梅已在潛意識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記:長大后要掙好多好多的錢。

渴望擺脫貧窮的阿梅,開始了義無反顧的掙脫。阿梅當時的惟一出路是考上大學。阿梅做到了。濟南的那所師范大學雖不是最好的大學,但它給了阿梅自信和闖世界的能力。

大學三年級的時候,阿梅已經獲準參加研究生考試。1994年的夏天異常炎熱,阿梅悶在窄小的宿舍里伏案苦讀。她的面前是厚厚的一摞參考書。

阿梅毫不諱言對金錢和財富的渴望。她是那種秋天原野似的女人,不忌諱把所有的一切裸露給人看。阿梅有一個家產萬貫的男朋友。按說憑阿梅的相貌,找一個什么樣的男人都不為過,但阿梅偏偏找了阿毅,一個個頭矮矮的小男人。說阿梅為了阿毅家的百萬家產和阿毅談愛是不公平的,因為當時阿梅和阿毅談朋友的時候,阿梅并不知道阿毅家的財產狀況。但阿梅偏偏就喜歡上了阿毅。

愛情對于所有女人都是必不可少的,阿梅也不例外。愛情的魅力使大多數的女人神魂顛倒,不可自持,放棄自我的追求和愿望。而阿梅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會追求愛情,但不會為了愛情而迷失自我。她和阿毅愛得如火如荼,阿毅對阿梅的愛無以復加。如果畢業后兩人同回阿毅的家鄉,一個富得流油的膠東小城,她會過上讓很多女人羨慕的幸福生活,但阿梅不為所動。她要考研究生,到南方找一條發財的捷徑。

考上研究生的阿梅,學的是經濟地理。她拿著阿毅父母給的7000元錢,在1995年走進股市,邁出她發財的第一步。而阿毅在經過一年的苦讀后,考上了南京大學商學院,來到阿梅的身邊,上帝如此眷顧二人,世界是如此美好。

未來鮮明地逼進到面前,讓兩人幸福得有一點點的驚慌。在男朋友的幫助下,阿梅的股炒得一帆風順。而阿毅的運氣一點不比她差,5萬元的本錢在阿毅的運轉下,獲利率在百分三十以上。兩人在驚喜中憧憬著更大的財富和幸福。

徘徊在十字路口

1997年研究生畢業了,阿梅的心隨著股市的高漲也越發波瀾起伏。她已不向往機關里朝九晚五的單調,更不滿意公務員那點可憐的工資,所以拒絕了學校的分配,一個人抱著檔案進了市場。她選擇了中科信證券公司,當了一名最底層的業務員。

阿梅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掙多多的錢。金錢是個好東西,可以買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擺脫貧窮,可以掩蓋低劣,也可以成就野心。

阿梅天生有一種和各種人打交道的本能,按阿梅的話說,如果她想和人認識,不出幾天,就會和那人成為好朋友。阿梅不僅僅憑相貌,更多的是靠智慧,一種特別的交往方式,讓人不忘。

阿梅有很好的記性,每一個人,阿梅在第二次相見時,都會準確地叫出那人的名字。很自然的,他們都成了阿梅的朋友。阿梅心里縝密到連每個人的愛好、忌諱都了如指掌。針對不同的人,阿梅采取不同的交往方式。在朋友當中,阿梅不會冷落任何一個人,讓每一個人都感到阿梅在關注他們。阿梅有很多的朋友,男男女女,各種類型的都有。阿梅是個愛熱鬧的女人,每個晚上都排得滿滿的,頻頻出現在不同的場合。到哪個地方,阿梅都是風頭人物。阿梅的機智風趣和善于調動氣氛都是吸引朋友的點睛之筆。

她遍布全國的關系網,讓她在做業務的時候得心應手。為了一筆生意,阿梅可以一連跑幾趟。她坐在總經理室里,和大大小小的老總們平心靜氣地談話,不卑不亢,有條有理。阿梅和人談判,不僅僅是為自我考慮,而是從對方角度出發,做全盤考慮,讓人聽得心動。心動的結果是和阿梅簽約,而阿梅也成了這人的好朋友。

一次次的成功,讓公司的老總對阿梅更加重用,不出一年,阿梅已升任業務部的經理,和老總的接觸越發多起來。老總雖帶老字,其實不老,還不到40歲,正是男人的大好年華。叫軒的老總,每一次出席會議和談判,總把阿梅帶在身邊,而阿梅次次不負重望。工作久了,兩人的關系從單純的上下級演化到朋友關系,時不時,軒會約阿梅出去喝喝茶,聊聊天,兩人甚是投機。但在公司里,依然一個是老板,一個是打工仔,這一點都不含糊。阿梅也不想節外生枝,她和阿毅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但人總是處在微妙的變化之中,特別是像阿梅這樣的人。阿梅時常出差,她和阿毅呆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和軒出去的機會越來越多。更讓阿梅心跳的是,她和軒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可以說是完美無缺。在談判桌上,她和軒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時常,阿梅覺得軒總在照顧她,會顧及她的情緒。這種不著痕跡的表達,讓阿梅很是惶惑。

阿梅現在還沒有錢,她還未實現發財的夢想。她要買房子、買車子、買各種漂亮的首飾和時裝,但阿梅發現她的這個夢想可能永遠是個夢。憑她和阿毅的工資,一輩子都不可能買得起這些東西。這是阿梅最不甘心的。對于阿梅的闖蕩,阿毅是一百個不放心。他屢屢勸阿梅安定下來,找一個穩定的工作,等他畢業后兩人結婚。阿梅不答應。

多次爭吵的結果,是阿梅對阿毅的失望。

阿梅的心需要停靠,需要慰藉,但她的方向不會改變。而阿毅卻偏偏要阿梅改變自己,這是阿梅無法容忍的。這時,軒進入了阿梅的感情領地……

對于兩個深愛自己的男人,阿梅左右徘徊。她和阿毅有五年的感情積累,一下子分開,畢竟沒那么容易;對軒的感情,一向果決的阿梅卻有點無所適從。拿青春賭明天的做法畢竟很冒險,阿梅說她還未做到心甘情愿。

阿梅沒有選擇,她一個人去了上海。

跳來跳去的生活

阿梅雖然對財富有著強烈的占有欲,但她卻是一個靠自己的勞動來吃飯的女人,所以在無法選擇愛情的情況下,阿梅選擇了逃避。

在上海,阿梅進了土地規劃局,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干了不足兩個月,阿梅的心失落了。她渴望回到忙碌的地方,把自己的熱情和力量釋放出來,而不是在這里枯坐青春。于是,阿梅不顧挽留,又開始了跳來跳去的生活。

阿梅說她最對不起的是那些曾經幫助過她的人們。這一次離去,讓她覺得欠下了還不清的心債,特別是對她的導師。曾經有一段時間,阿梅不敢和好心的導師聯系,她怕導師的那雙眼睛,這雙眼睛會一直望著她,讓她久久不敢回頭。

但阿梅不會回頭。

她到了一家證券公司工作。阿梅是應聘者中唯一一個非經濟專業的人。但阿梅贏了,一是靠在中科信的工作經歷,二是她所展現出的自信和應變。

閑時,阿梅會想起阿毅和軒。這兩個男人,一個相戀五年,一個欣賞自己,那就讓時間來證明他們的愛情吧!

即將畢業的阿毅在阿梅到上海后,放下在北京找就的實習機會,飛到上海來了。他找了一家和阿梅相鄰的公司上班,為的是能和阿梅朝夕相處,挽回阿梅的心。軒在通了幾次電話后,就再也沒了聲息。阿梅知道,以軒現在的地位,他不會為了一個小女人而舍棄既有的東西,但阿梅還是流淚了。

也許在阿梅的心里,也做過這樣的夢:男人為她而不顧一切。但淚流完了,夢也醒了,阿梅依然在自我設計的道路上前進。

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阿梅跳了幾次槽。離開了證券公司,阿梅又到《上海證券報》做了一名證券記者。每一次的選擇和離開,都是一次全新生活的開始,也是重新給自己機會。而阿梅,在這樣的生活里,越發的鮮亮。

阿毅已經畢業來到上海,但阿梅竟覺得現在的阿毅很陌生。對阿毅的感覺,已沒有原先的熾熱和鐘情。和阿毅的關系就這樣不冷不熱。阿梅有時覺得自己已不是原來的自己,對一心癡戀的阿毅竟無動于衷。她知道,自己不是為了結婚而活著的,所以就不必恪守為男人為家活著的準則。

當阿梅發現她不能充分發揮能力時,毅然離開了《上海證券報》。阿梅選擇了深圳作為自己下一個落腳點。

在深圳,阿梅有了更大的夢想:自己給自己做老板。她已沒有時間去和男人談情說愛。當阿毅在上海成為別人新郎的那一天,阿梅正在和一家跨國公司的業務代表談一項巨額投資的項目。

現在的阿梅,已有了買房和買車的錢,但阿梅反而對金錢看淡了。她現在努力賺錢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體現一種活著的趣味。她認為,衡量人的東西最終是要還原到物質上去的。

阿梅說,人不能沒有夢想,也不能只有一個夢想。人生的每一時期都有不同的夢想,才會讓你沖破過去的狹隘,進入到一個廣闊的天地。

不由不使人相信,現在的阿梅已不是只為金錢而拼搏的女人,她的一個個夢想,可以讓她不停地品嘗生命的不同滋味。M

(責編 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