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咸豐雕母，母錢與子錢

深圳：王文良

近年來，泉界最熱門的話題之一是雕母、母錢和樣錢。各種錢幣書刊、雜志經常可以見到討論介紹雕母、母錢和樣錢的文章，一些地方刊物還時有雕母、母錢和樣錢發現的報道。雕母、母錢和樣錢以其精美、珍罕、名貴而受到錢幣愛好者的追捧，如何發現和鑒別它們，也是廣大錢幣愛好者所關心的話題。本文就如何識別雕母與母錢的問題，談談自己的體會，以期能“拋磚引玉”

十幾年前，筆者在收藏古幣時選擇了以咸豐為主題。憑著對錢幣執著的信念，無論出差、旅游，還是探親，皆無意于山水、風物，心中惟有“錢幣”。有幸的是咸豐一朝的雕母與母錢比其他各朝更多些，而本人的“錢緣”又特好，居然也找到了雕母、母錢和樣錢。

鮑康大錢圖錄序說：“咸豐三年，軍務日滋，滇銅不能繼。壽陽相國權戶部議請鑄當十大錢，兼增鐵冶以供度支，旋推及當五十、當百大錢。訓防王大臣續請鑄當五百、當千。……”咸豐年間太平天國起事及外國入侵，清政府為維持日常開支和戰爭費用，不惜破壞祖制，開鑄不足值大錢。一時間，自一文至當千，大小面值十數種，朝令夕改，錢體與面值大小倒掛；各省、地方錢局又自搞一套，銅、鐵、鉛、鋅樣樣都有；引起了嚴重的通貨膨脹。結果是：苦了老百姓、豐富了咸豐錢、樂壞了集錢人。《故宮清錢譜》和《咸豐泉匯》是當今清代雕母、母錢最齊全的權威錢譜。不僅是品種和版別多，拓片的質量也比較高。但是，拓片畢竟是一個平面，還不能反映錢體的銅色、地張和其他情況。不少人自稱發現了雕母和母錢。而其中，有的屬于誤認，將普品認為雕母；有的則是故意行騙，訛人錢財的。圖１至圖４是筆者收藏的４枚咸豐大錢照片，分別為兩組同版“雕母與子錢、母錢與子錢”，以便于對照各泉的特色。照片的優越性是直觀，金屬質感特好，高檔次的相機鏡頭有如提高了人的視力，能察覺到平時不容易發現的細微小節。一張好的照片能使觀賞者和實物的距離縮到很小。數據見表一。（長度和重量單位分別是毫米、克）

通過對實物照片的觀察，就比較容易區分雕母、母錢和子錢。

一、咸豐錢文的書法特征：

用毛筆書寫漢字，為中國人所獨創。點、畫之間氣韻蘊藉，風神薈萃，表達出作者的情感、趣味、素養和氣質，具有強烈的民族性和藝術感染力。

文字、書法是中國古錢幣文化內蘊的精髓。自秦、漢、六朝、以至唐宋，篆、隸、行、草、真，各領風騷。先民高超的冶金技術，再現了書法名家、文人、帝王的錢文墨寶。南宋后期，錢文書法逐步衰落，清前、中期仍無起色。咸豐年間是動亂的年代，通貨膨脹導致了大錢泛濫，人民生活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惟一值得稱道的是咸豐錢文中的大部分為名家所書，二十余鑄錢局各顯神通，錢文書法又一次發揚光大，是繼新莽、宋徽宗之后的再度輝煌。如相傳為戴醇所書的寶泉局“戴書咸豐”；周爾墉太史所書的寶河局咸豐錢；寶福局“通寶”系列錢，字體極似黃庭堅的山谷體；為廣大錢幣愛好者稱頌。即便是其他咸豐錢的文字，也大都端莊、工整，這就是咸豐錢的魅力所在。清政府控制能力下降，放松了鑄錢規范，部頒樣錢往往被束之高閣；大錢又開闊了文字空間，使書家游刃有余。“咸豐泉匯”的方孔錢達六千余品，而不少藏家手中還有未被披露的精品。

二、雕母

１．如實反映出錢文書法風貌。雕母是將錢文直接鐫刻在銅板或其他材料上，如實記錄書法原貌，所謂“纖悉無遺”，一位優秀的工匠幾乎可以將書法作品的精神完全體現在雕母上，筆鋒、勢、提、按、轉、折、駐，在雕母上是可以精確到位的。同一個字，請一百位書法家來寫，有一百種不同的寫法。然而有一個共同點是，這些字都應當規范而精到，體現出漢字的秀麗端莊，又不能隨意越軌。

２．雕刻的特征。雕母的一筆一畫都是用刀切出來的。無論如何“化盡刀痕”，其挺拔的線條是不會改變的。刻印章有時會在完成之后，再一次打磨字面，這樣可以化掉筆畫邊緣的刀痕，然而，字的側面是不能改變的。因此，錢文側面是一定可以找到刀痕的。雕鑿銅板要花很大的力氣，在輪、廓的內側，文字的邊緣，沿著根部有一條略微低于地張的小“溝”。

３．雕母一般采用黃銅，銅質精細。外“輪”規矩，內“廓”方整，線條流暢、均勻。錢文如同陽文的碑刻，該高聳的高聳、該低洼的低洼，錢文的字體底部寬，面較纖細。無論在哪一個面，都能達到光潔、平整的效果。與母錢、樣錢有較大的區別，是錢幣中的佼佼者。

三、母錢

母錢最主要的功能是制錢的模具，如果一枚鑄造十分精致，卻沒有“模具”特征的錢，就不可能是母錢。因此，是否母錢，就要從模具特征說起。

１．拔模角：鑄錢是一種精細活，一般的小平錢，外徑３厘米以內，厚度０．２厘米左右，字高不足１毫米，即便是大面值錢的細節也同樣細小。鑄造時，母錢在砂盤上壓出一個印，要求圖案清晰、完整。砂粒被夾帶或脫落，就會鑄出文字不完整的殘次品。所以，母錢輪、廓、文字的所有突起部分都呈“寶塔形”，有比較明顯的底部寬、端部窄的特征。這種情況稱為“拔模斜度”，目的是為了保證鑄造質量。在流通錢中間也有存在這種斜度的錢，它們是從母錢那里“遺傳”來的。所以，母錢還需要有以下的特點。

２．字口深峻：無論是雕母、還是母錢，字面都會比常用錢高出許多。澆鑄出的錢幣不能馬上投入使用，需要經過打磨，使字跡平整、清晰。這時，錢文就變得淺了，所以常用錢的字口不會那么深峻。在把雕母和母錢比較之后，會發現雕母的字口不會比母錢深多少，而鑄出的母錢依然是字口峻深。這主要是因為鑄造母錢時，采用了精加工的作業方法，而鑄造常用錢時是粗加工、大批量生產，其結果就大不一樣。北宋的“大觀”、“崇寧”錢，十有八九是精美異常，但它們都只是常用錢。這些錢采用什么工藝，還需要繼續研究。

３．筆畫纖細、書法特征依然十分明顯：因為鑄出的錢需要打磨，故而子錢的筆畫要比母錢的粗。有些字筆畫很多，如果筆畫粗一些，畫與畫之間的距離會靠得很近。鑄造出的錢就會失去細節，筆畫間的間隙消失了，就看不出字來。從母錢本身或拓片看，仍然是一幅書法作品，這也是母錢的重要特征。

４．再加工：用雕母鑄出的母錢，多多少少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這是鑄造工藝本身的原因。比如說，正、背面，外圓，都是需要打磨的，而且打磨得十分平整，同常用錢的打磨標準完全不一樣。還有，地張和一些流銅，也需要平整和清理，目的是符合母錢的要求。有時候會發現各方面都具有母錢的特征的錢幣，但整體很粗糙，很可能是一枚母錢坯，由于有缺陷而放棄了再加工的。

四、子錢

子錢也稱流通錢、常用錢。各個朝代，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版別，甚至是同鑄錢局、同版別而早晚不同時期，錢幣的質量都會大相徑庭，有很大的出入。咸豐錢尤其是這樣。咸豐常用錢中，除新疆錢較粗糙外，其他局錢質量都不差。其中要數寶福局各類錢及各局當五百、當千錢的質量最為上乘；其次是寶直、寶蘇、寶昌、寶德、寶陜等局和寶泉、寶源局早期及某些版別的質量也比較好。

咸豐三年（１８５３）三月，寶泉、寶源二局率先開鑄當十大錢，枚重六錢，八月始鑄當五十大錢，枚重一兩八錢。十一月議加鑄當百、當千大錢，咸豐四年元月開鑄。當千重二兩、當五百重一兩六錢、當百重一兩四錢，當五十重量減為一兩二錢。從圖１、２這對寶源局當五十錢的版式看，當屬咸豐三年八月至年底這段時間所鑄的“當五十大樣”（與四年元月后減重當五十相比而言）。但在寶源局“當五十大樣”錢中，二號（常用）錢的外徑、重量都小，制作質量也差，估計為咸豐三年的年底鑄造。四號寶源局當五百常用錢與當五十常用錢的情況非常相似，重量都達不到標準，除仍然使用紅銅外，當五百、當千初鑄時期的厚重和精美的感覺沒有了。二枚子錢都比部頒一兩八錢和一兩六錢的標準輕２０％左右，估計為后期鑄造，這種版式在同面值的咸豐錢中并不多見。除減重外，鑄造質量也明顯下降。由于大錢流通困難和假錢泛濫，咸豐四年七月，當五百、當千錢停鑄，十月間就沒有行市了。

與雕母、母錢相比，子錢有其明顯特點，歸納起來主要有：

１．子錢的直徑相對小些，當五十雕母比子錢大２．８毫米（二次翻鑄），當五百母錢比子錢大１．２毫米（一次翻鑄），平均每翻鑄一次縮小１．３毫米。

２．鑄造質量不能同雕母、母錢相提并論。子錢錢文的書法細節，如筆鋒、筆勢等已基本消失，鑄造質量再好的子錢，筆鋒也已變得圓潤而不明顯了。

３．錢文較粗，輪廓的線條不再是那么挺拔。由于鑄造后的打磨和流通的磨損，錢文和輪廓更粗糙了。

４．由于大規模生產，子錢或多或少會有“瑕疵”。如砂眼、流銅，輪廓不整齊、寬窄不一，文字隱起等小毛病，是難以避免的。也不像母錢、樣錢那樣，要經過修飾和整理。有時見到一些比同版錢質量好得多，而又不像是母錢或樣錢，有可能是早期鑄造。

總的說來，雕母、母錢與子錢的差異是很大的，由于不同的用途和制造工藝，它們存在本質上的區別。市面上對真錢幣用“一眼貨”的說法，可以理解為在剛見到一枚錢幣時的“第一感覺”。第一感覺不好的，最好是敬而遠之；第一感覺好的，還要認真逐項鑒別。多看書，更要多看實物，無論在博物館、錢幣展還是在泉友那里都要多留心比較，實踐是第一性的。也希望錢幣雜志多刊載錢幣精品的實物照片，讓大家開開眼界，既賞心悅目，又是觀摩學習的好機會。

本文主要參考書：

１．鮑康《大泉圖錄》

２．彭信威《中國貨幣史》

３．孫仲匯《古錢幣圖解》

４．朱活《古錢新典》

５．馬定祥《咸豐泉匯》

６．歷年陜西金融的《錢幣研究》 責編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