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者

●一冰／文●戴培／圖

乾隆皇帝在朝中整日被宮廷紛爭、國家大事纏得煩悶，遂出外游玩散心。

這日，乾隆游到一山，但見這山林密蔭深，鳥語花香，飛瀑懸天，溪流淙淙。乾隆頓覺心曠神怡，一連數日，在山中流連忘返。不知不覺間，尋到一處寺廟。廟小，簡陋，只有一老僧在廟門前打坐。

乾隆見這老僧獨享這好山好水，既羨又妒，便過去與老僧攀談。

乾隆道：“佛門講六根清靜、四大皆空，和尚一定是深得其妙罷。”

老僧謙虛地道：“佛家之道，在于苦修，方可成正果。老衲修為甚淺，不值一哂。”

乾隆戲道：“和尚修行到何種境界，可敢一試煛

老僧道：“佛法無邊，豈可試之牎

乾隆道：“和尚不敢試，一定是心懷僭逆。”

老僧面色祥和，不卑不亢，只輕輕搖頭。

乾隆繼道：“這荒郊野嶺，和尚終日粗茶淡飯，所為何來熾弈說苯裉熳櫻只要和尚愿蓄發還俗，朕可賜你高官厚祿、富貴終生，君無戲言牎

老僧道：“功名富貴，皆如過眼云煙。老衲空空臭皮囊，每日享用這天地精華之谷米，已是罪過，豈可再有非分之想煛

乾隆拍拍手掌，走出幾個輕衫美女，圍住了老僧。美女對老僧扭捏作態，粉臉弄嬌、艷香撲鼻，老僧面帶微笑，雙目平靜，視若無物。

乾隆見了，一股怒氣自心底而生。他轉眼四顧，立時又有了主意，便大叫道：“把這樹、草都給朕砍了牎

一聲令下，乾隆的隨身侍衛就舞刀弄劍、濫砍亂伐起來。不一會，眼前便花木凋零，禽鳥驚飛，清清溪水也污濁不堪。乾隆斜眼看老僧，只見老僧先是目光抖動，繼而面色通紅，頸上青筋冒突，顯是大怒。

“住手牎崩仙跳起來暴喝一聲。

乾隆哈哈大笑道：“朕以為你是得道高僧，卻原來也為世俗所惑。鳥為聲淫，花為色淫，和尚已犯下‘淫之罪；又為之怒，又犯‘氣罪。”

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犂像姆俏老衲而怒，乃為山水而怒也。花鳥有何罪熞蛭葉獲罪，老衲罪孽深重矣牨菹碌敝，花鳥乃天地所生。陛下乃天之人子，花乃天之木子，鳥乃天之禽子，陛下之為，乃同室相煎，兄弟相殘，逆天而行，罪過犠錒牎

乾隆聞聽大怒：“和尚大膽牼垢醫朕與這禽木為伍，給朕綁了砍了禿頭牎

“阿彌陀佛牎崩仙喃喃道，“善哉犐圃鍘犎绱松鹺茫老衲正可贖花木之罪之萬一。”隨即，老僧面色已復于平靜，束手待斃。

乾隆雙手合十，向老僧頷首一禮，肅然道：“大師真乃得道高人也牎

老僧淡淡一笑：“老衲避居深山，無擾無憂，何道之有煴菹戮泳盼逯尊，國事家事，均須殫精竭慮，游刃其間，真得道者，乃陛下也牎

選自《短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