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煙云

●伊　格／改寫　●戴　培／圖

荷蘭,阿姆斯特丹街頭的一間酒吧,晚冬的黃昏不再有寒冷的感覺,空氣很溫和,每個人的心情都不錯,大家都盼望著春天,盼望著郁金香盛開的季節。

李哲的心情也很不錯,不過,他沒有想什么春天或郁金香之類的事情,他的全部注意力被一個陌生的女子吸引住了。

那個女子是一個年輕而嫵媚的東方女性,正坐在酒吧的吧臺前,她頎長而白皙的手指夾著一支煙,濃濃的煙圈兒悠然地從她的嘴中吐出。她的右手拿著一杯酒,神情專注而悠閑,眼神沒有飄向任何一個人,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李哲的眼睛再也沒有能夠從她的身上移開。這個女人極美,僅僅是吸煙的姿態就能讓人神魂顛倒,在旋轉而旖旎的燈光中慢慢蕩開的淡淡煙霧籠罩在她的周圍,顯得她那么的恬靜淡雅,像一幅畫。

那吸煙的女子似乎感覺到了那一束火辣辣的目光,她扭頭,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李哲,她輕輕一笑。

那一笑蘊藏著無盡的蠱惑力,使李哲受到了極大的鼓勵,他坐到了她的旁邊。

那女子并沒有因為身旁多了個陌生的男人而感到驚慌和無措,她沖他莞爾一笑,問:“你是游客嗎熞桓鋈死磁分尥嫜健煛

李哲受寵若驚地回答道:“我今年剛剛大學畢業,想在工作之前來歐洲玩玩。”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女子,繼續說道,“你吸煙的姿態很美,很特別,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吸煙的樣子像你這樣迷人。”

女子的眼中閃過一抹奇妙而不易覺察的神色,她微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笑意反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熣嫘腦廾牢夷,還是打我的主意煛

李哲一怔,女子直截了當的言詞讓他無法應答,甚至讓他覺得很尷尬。他的心中的確對這名女子有許多好感,不過他還年輕,年輕得有些單純和天真,他獨自一個人背著行囊在歐洲旅游,是為了觀光和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可是一不小心卻闖進了這里的紅燈區,他怕對方把自己誤認成是前來狎妓的游客,于是連忙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李哲走到門口,路邊的一群濃妝艷抹的女郎立即圍在了他的身旁。她們叼著煙卷,輕佻地將一個又一個的煙圈吐在李哲的臉上,并不時地用豐腴的身體碰著他,嬌聲浪語道:“先生,不需要陪一陪嗎煛

李哲羞得甚至不敢直視她們的面孔,他低垂著頭急急地往外沖,卻被一個金發女郎緊緊地扯住,一動也不能動。

李哲急了,他高舉著雙手一邊亂擺一邊嚷道:“我是來旅游的,不要,不要牎

她們叫嚷:“歐洲姑娘very very good牎

正當李哲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的時候,身后有個聲音響起:“小兄弟,讓我來幫你吧。”

李哲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樣趕緊回頭,卻是酒吧內那個吸煙的漂亮女子,她站在酒吧門口的臺階上,瀟灑地將手中的煙蒂一扔,用當地的語言高聲叫道:“這是我的,有主了牎

那一群女子頓時有點蔫傻,她則拉起李哲的手

就跑,花花綠綠的燈光一串一串地被她倆拋在了身后,直到一條河的一座石拱橋頭,倆人才停住了腳步。

李哲一臉疑惑地望著她。

那女子率直地哈哈大笑,說道:“你害怕了吧熞桓鋈死磁分尥,一定要學會應付飛來的艷福啊!”

她說完,微笑著飄然而去。

李哲望著她的背影,好半天才明白過味來,他趕忙跑步追上那女子,帶著歉意說道:“對不起,原來你不是--”

李哲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是什么熀斕魄的輕薄女子熚蟻衤稹煛彼的眼中跳動著一種極有趣的神色。末了,她拿出了香煙,點燃,用她極富魅力的姿勢吸著。

夜色低垂,兩個人沿著河岸漫步前行。

他問她:“你是東方人,為什么這樣熟悉荷蘭煛

她遠眺這片美麗的土地,回答道:“喜歡旅游,來過這里好幾次了,像熟悉自己的家一樣熟悉這兒。”

溫柔夜色下的阿姆斯特丹城古樸而恬靜,燈光閃爍,像女王皇冠上的珠寶璀璨奪目,密密麻麻地撒在河的兩岸。

夜色下的她也同樣地美麗,還有她那美麗的抽煙的姿勢。李哲呆呆地望著她,她笑了,頑皮地將煙圈兒吐到了天上。月色朦朧而脈脈含情,不知不覺中,兩個身影漸漸地粘在了一起,女子的腳跟離開了地面,兩個火熱的嘴唇吻到了一起,帶著火星的煙蒂無聲無息地跌落在了草地上。

她直接跟他回到了酒店。

以后的日子,他們形影不離,一起生活,一起游覽。

她叫姬絲,除了這點,李哲對她一無所知,盡管他們過著如蜜月一般的生活。春天來了,歐洲的天氣漸漸變暖,生機勃勃的綠色遍布這片美麗的大陸,荷蘭這個風車之國也迎來了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鄉村的原野,城市的花圃,家家戶戶的窗臺,到處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

在花季中,李哲品嘗著浪漫的愛情。

他完全被姬絲所迷惑,迷惑得神魂顛倒。

白天,倆人攜手一起游覽這個如詩如畫的國家,姬絲像一個熟練的導游一樣,給他講述著這里的傳說、典故,使李哲沉浸在一種童話和古典的意境中。

晚上,倆人如情人般竊竊私語、相擁而眠,姬絲火一般的熱情讓他如醉如癡,一次又一次地陶醉在溫柔鄉中。

這個國家,這個季節,這個女子,這段戀情,讓他終生難忘。

但李哲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姬絲告訴他說:“不用知道我是誰,我們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軌跡,我們偶爾相遇,重要的是珍惜這段短促的情緣,歡愉之后,我們將會沿著各自的軌道繼續前行,愛在曾經,不求永遠。”

終于有一天,李哲一覺醒來,枕畔空空,廳室空空,姬絲像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哲似乎有些失魂落魄,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盡管他已經有了一些準備,但對這樣的結局他仍然感到了一絲痛楚。

李哲結束了自己的歐洲之行,飛回了香港,很快地,他在一家廣告公司找到了一份差事,繁重的工作并沒有讓他忘掉那次浪漫的荷蘭之旅,他期待著能在人群之中發現姬絲的影子,但那怎么可能呢

李哲幻想著用再一次的心動來彌合心靈中的那份失落。

一天,他去參加公司的例會,當他的目光掃視到會的人群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她,姬絲,端正地坐在那里。他的心狂野地跳動著,恨不得沖上去擁抱她

但姬絲卻仿佛不認識他。

他知道了姬絲是總公司的一名高級行政人員。

好不容易才等到會議結束,李哲興奮地走到姬絲面前,說道:“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現在我們又相逢,是否給我個機會再續前緣煛

姬絲依然美麗,但一臉冰霜:“不,我度假時與你相遇,浪漫的地方產生浪漫的感情,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現在這兒不是荷蘭,而是香港,是我們工作的地方,我已經完全投入到我的工作中了,過去的事和現在沒有任何聯系了。”

李哲急得臉通紅:“那我們的愛情呢煛

姬絲終于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她點燃了一支煙,吐了一長串的煙圈后說:“對于我來說,愛情就像煙圈一樣,很快就會在空氣中消失掉,捉不到也留不住。為什么要為它而牽腸掛肚甚至自尋煩惱呢煛

李哲啞然。

姬絲坐在那里,用她那極優雅極動人的姿勢吸著煙,她的雙眸望著天花板,不看任何一個人,仿佛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存在,這是她一個人的世界……

選自《中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