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客

●徐開林／文　●志　濤／圖

夏日的深夜，四周漆黑，雷聲從遠處滾來。

住在１９層樓的汪莉，穿著新潮的睡衣，臥在一圈漂亮的沙發上，手里抱著那只白毛黑眼塌鼻的長毛犬，正在和遠在太平洋彼岸的丈夫通電話。

她新婚三月，丈夫去了美國，汪莉也辦好了護照，明日就將乘東方國際航班與丈夫團聚。

叮咚犕蝗幻帕遄饗歟汪莉感到害怕，這一層樓上就她一戶人家

咚犨恕犌妹派響，她剛好掛斷電話，緊張地拿起一把雞毛撣帚，哆嗦著走到門前，壯著膽問了聲：“誰煛牎

“是，是，是俺牎泵磐獯來一個低沉而帶有口吃的男子聲音，“請問，汪莉小姐在家嗎煛

汪莉小姐熣饈且桓瞿吧的男人犓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對不起，先生，有事請天亮來吧?！币苍S緩沖一下能贏得些什么，她說不清楚。

“汪小姐，俺是來還你東西的。我拾到了你的護照和機票?！?/p>

什么熁ふ蘸突票煵唬不可能犕衾蚍看大包小包，傻眼了，護照和機票真的丟了

“汪小姐，開門哪，是明天中午１２點，東方國際航班。”

是真的犕衾蛄忙開門，面前站著一位身穿雨衣，頭戴雨帽的男子。

“實在對不起，剛才……”汪莉歉意地把男子招呼進屋。

“沒、沒、沒關系，深更半夜的，是得提防點?！蹦凶訌膽牙锶〕鲇盟芰洗玫淖o照和機票還給了汪莉，很有禮貌地說了聲，“對不起，打擾了牎

汪莉連聲道謝，緊緊地把護照捂在胸口，接著她從冰箱里取出一瓶易拉罐飲料給他。

突然，她發現那人脫下雨帽，露出了一個锃亮的光頭

光頭犓是勞改犯

汪莉不知該怎樣對眼前的不速之客下逐客令，人家畢竟是給自己送還護照的呀牎鞍Γ這雨，說下就下個沒完了?！?/p>

“等雨小點了俺就走，回去晚了，被值班的發現就糟了?！?/p>

“嗯熌閌翹映隼吹摹煛牎彼開始把他和逃犯連在一起了。

“不是逃，是溜?！彼€帶點幽默。

果真是逃犯犓連忙取出幾張百元鈔票給他：“一點小意思，收下吧?！?/p>

“小意思煛彼邊笑邊打量著她。

她下意識地捂住項鏈：“你要，可以給你，項鏈、戒指，還有手鏈，都可以給你牎

“哈哈牎彼突然大笑起來，“汪小姐，你還……還可以給俺什么煛

她害怕地緊了緊衣服：“你犇慊掛什么煛

“唉牶芤藕叮俺要的，恰恰是你沒有的犕糶〗悖俺是個從外地來的打工仔，一心想多掙點錢寄回去，讓俺娘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可沒想到俺竟然生了個腦瘤犆魈煬鴕開刀了，還不知道結果會怎樣……”說著語聲有點哽塞，“汪小姐，俺不是……”他終于沒有說出“壞人”之類的詞語。

啊，腦瘤熕的頭有病犔炷模他剃了個光頭，我竟以為他是逃犯犕衾蚰救渙耍她對自己的錯誤判斷感到內疚。

“汪小姐，俺該走了牶芨咝耍在你離開祖國的最后一天認識了你。我想，半夜上門，剛才你沒有把我看成是一個壞人吧。再見牎

他走了。汪莉滿懷歉意地追了出去：

“我——”

選自《故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