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的種類頗多,我最鐘情的是名詞。一個人一件物品,只要有一個好聽的名稱,我就喜歡。說書吧,《紅樓夢》令我愛不釋手,百看不厭,皆因書里有太多好聽又好看的名詞。雞尾酒也一樣,我之所以喜歡它,就因為它有個好名字。雞尾酒———色彩斑斕、透明晶亮、似真似幻的三個字。
到底有多少種雞尾酒,恐怕誰也說不清。世間有那么多人,每一個就對好幾種雞尾酒;心情不一樣,調制的雞尾酒也不一樣。雞尾酒有出名的,也有無名的。比如藍色夏威夷、龍舌蘭日出、馬格利特、莫斯科倔漢、古巴和平、血腥瑪麗、資深花花公子等等雞尾酒,借助名人和歷史事件而名揚天下。有一種雞尾酒叫“馬頭”,是先將檸檬做螺旋狀削皮,再將其頂端掛于杯緣,其余垂入杯中。這一裝飾頗具華麗意味的雞尾酒,為美國第26任總統羅斯福的嗜飲酒。他喜歡在騎馬前,撫著馬頭享用這一款酒。羅斯福是總統,知名人士,“馬頭”也跟著出了名,世人皆知。
有一種雞尾酒叫“炸彈”,是我周圍幾個朋友發明的,將一小盅西鳳酒連酒帶盅高空投入一大杯寶雞黃啤中,一口氣喝下去,人立馬變得暈暈乎乎、飄飄欲仙,呈貴妃醉酒的美態。我有一寫作女友,平日最愛喝這種雞尾酒,一杯“炸彈”下肚就炸出靈感來。只見她搖搖晃晃、迷迷瞪瞪走到桌前,筆走如飛,眼花繚亂,頃刻間一篇好文章就寫成了。可惜我等皆屬無名鼠輩,害得“炸彈”也跟著倒霉,出不了名。
還有一種雞尾酒更可憐,只我一人知道。有一年中秋節,家人都回陜北老家,留我獨守西安空房。是夜,月明星稀,紅塵萬點,唯寂寞鎖我清秋心,呆坐了一會兒突發奇想,便下樓騎車直奔二里外一家超市,買了盎司杯、玻璃調酒棒、草莓原汁、鮮牛奶、野力干紅葡萄酒。回到家中就動手調制:將野力干紅倒入盎司杯中,加入草莓汁和鮮牛奶,再投進數粒小冰塊,用玻璃調酒棒慢慢地攪動,直攪到它們完全徹底地融匯貫通,末了再往杯口上點綴一兩粒鮮櫻桃,即制成一款獨具心情獨具特色的雞尾酒。
洗了澡,化了妝,我換上那件從未上身的寶藍色曳地晚禮服,在陽臺上放了一只精致雕花小圓桌,坐在桌前,手執一杯雞尾酒一點一滴地品嘗著。透過晶晶亮的玻璃,深情美色的酒汁,看見天邊的月亮、桌上的月餅都在如夢如醉似真似幻地輕漾晃動,不禁想起“如夢令”這個詞牌名。那么,這杯雞尾酒我就命名為“如夢令”吧。
在這樣的夜晚,品味著這樣的雞尾酒,真是想做女羅斯福啊。不為別的,只是想讓我的“如夢令”能成為世人皆知的名酒。
編輯/李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