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禮
米洛舍維奇是塞爾維亞人,1941年8月出生于塞爾維亞東部的工業城市波扎雷瓦茨。1959年,18歲的米洛舍維奇加入南共盟,1964年畢業于貝爾格萊德法律學校。1987年擔任塞爾維亞共產黨分部總書記,1990年7月當選為改名后的塞爾維亞社會黨主席,1992年12月又當選為南斯拉夫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
拉開倒米序幕
1999年10月,在南聯盟北部鄰國——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的一家名叫“瑪麗特”的豪華飯店里,美國民意測驗專家道格·斯科恩主持了一個秘密研討會,其核心內容就是探討在一年后如何通過選舉的方式來推翻米洛舍維奇政權。正是這次會議,揭開了美國采取各種手段推翻一個外國領導人的序幕。與以往美國中央情報局在伊拉克和危地馬拉使用過的那些隱蔽手段不同的是,這次他們準備采用的方式將是現代的競選技術和手段。
斯科恩在一間功能齊全、設備先進的會議室里,一張張地切換著電腦制作完成的幻燈片。此時此刻,他正透過投影儀對840名塞爾維亞選民的民意測驗結果進行深度分析,絞盡腦汁力圖幫助塞爾維亞反對黨聯盟找到推翻米洛舍維奇這位歐洲政壇“不死鳥”的辦法。
經過仔細分析和研究,斯科恩給一直處于分崩離析狀態的塞爾維亞反對黨提出的“忠告”是:米洛舍維奇這位經歷過4次戰爭失敗、兩次大規模街頭游行、78天北約轟炸、近10年西方全面制裁的“幸存者”,如果再面臨一場組織異常嚴密的競選挑戰的話,他將“絕對不堪一擊”。
無論是在貝爾格萊德還是在美國,導致米洛舍維奇下臺的“十月運動”的所有關鍵人物都清楚,美國在這次幫助塞爾維亞反對黨聯盟擊敗米洛舍維奇的“行動”中至少花費了4100萬美元。同時美國人還承認,此次“行動”實際上要比從前已經見諸報端的內容要復雜得多,而且廣泛得多。
美國人制定出“大政方針”后的一年時間里,在陰謀搞掉米洛舍維奇的所有行動中,到處都活躍著美國資助的“顧問”們的身影,并且都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其中包括:由他們負責跟蹤民意測驗,培訓數以千計的反對派支持者,以及幫助反對黨領導人組織選舉、點票等。
據統計,美國納稅人為塞爾維亞“學運”分子支付了5000罐油漆的費用,使他們能隨心所欲地在塞爾維亞全境涂寫反米標語和口號。此外,還提供了寫有“他完蛋了”字樣的“不干貼”250萬張,后來這句話成了整個倒米運動中的口號。
精心策劃的行動
2000年9月24日,南聯盟總統選舉投票后的兩個星期里,塞爾維亞境內爆發了大規模的示威游行。特別是10月5日由反對黨領導的在南斯拉夫聯邦議會大樓前舉行的大規模集會,最終導致米洛舍維奇的黯然下臺。這些行動實際上都是經過一番精心策劃后采用的,站在塞爾維亞民主黨聯盟領導人背后的是西方“顧問”以及“民意測驗專家”們。
在南斯拉夫,許多人都認為,從一個較長的時間來說,米洛舍維奇政權的終結是難以避免的。因為在他執政的13年里,塞爾維亞承受了太多的經濟和軍事壓力。但是,人們并不知道米氏政權將在何時、并以何種方式終結。經常到匈牙利或其他歐洲國家首都去會見美國官員及私人“顧問”的學生領袖斯洛博丹·霍曼認為,“如果沒有美國的支持,情況將比現在困難得多。”在塞爾維亞“反對黨聯盟”中負責市場和信息運作的米蘭·斯特瓦洛維奇也承認:“外國的支持非常關鍵。過去,我們一直都在按照他們所教的那樣去工作。這次‘運動中,我們的行動方式和策略都是建立在真正的科學研究基礎之上的。”
《美國對米洛舍維奇政治對手的指導》一文的作者多布斯認為,如果南斯拉夫是像伊拉克一樣的國家,那么美國此次采用競選這種策略的可能性將很小。米洛舍維奇雖然依靠警察部門,但他畢竟不是薩達姆總統那樣的專制者。表面上看,米洛舍維奇統治的基礎是有賴于全民對他的支持,而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為塞爾維亞反對黨和西方支持者把米洛舍維奇趕下臺“奠定了基礎”。
美國人幕后撮合
對于塞爾維亞反對黨來說,情況出現轉機是在1999年lO月,20位反對黨領導人接受了有美國背景的“國家民主研究所”的邀請,參加了在布達佩斯多瑙河畔的“瑪麗特飯店”召開的研討會。當時,會議的主要議程就是討論由“佩恩、肖恩和伯爾藍德民調公司”得出的結論。
肖恩對與會的塞爾維亞反對黨代表說:“如果你們想從此次會議中只帶走一個詞的話,那就是‘團結。”
2000年7月,當米洛舍維奇宣布進行提前選舉的時候,西方的宣傳技巧第一次在塞爾維亞被派上了用場。南斯拉夫“市場策略研究公司”負責人、南聯盟最有名的民意測驗專家之一的波果薩夫列維奇說,反對黨用推銷軟飲料和口香糖的辦法推出了一系列政治口號。
波果薩夫列維奇說:“在這次‘運動中,我們采用的策略是,‘推銷一種‘品牌,同時打擊另外一種‘品牌;推銷的‘品牌就是科什圖尼察,而打擊的‘品牌就是米洛舍維奇。”
據反對黨聯盟市場運作專家斯特瓦洛維奇透露,全國各地反對黨發言人所采用的“競選辭”(哪怕是5分鐘的關鍵性言論)中的每一個詞匯都是經過與美國顧問的商討,并且經過民意測驗的檢驗才采用的。競選南聯盟議會和地方議會選舉的反對黨候選人就如何發言、如何回答記者提問、如何與米洛舍維奇的支持者進行爭辨等所有內容都接受過集中訓練。
8月份,科什圖尼察出任反對黨聯盟的聯合總統候選人的方案在民意測驗中獲得民眾的廣泛支持,并基本上得以確定。反對黨聯盟的成員之一,“新民主黨”領導人杜尚·米哈伊洛維奇透露:當時的民意調查顯示,由科什圖尼察來擊敗米洛舍維奇是最簡單、也是最為可行的方案,因為科什圖尼察的主張表明,他與其他潛在的候選人不完全相同,選民認為他是一個“反美人士”。
由于,科什圖尼察不斷地公開批評北約轟炸南聯盟,所以米洛舍維奇政權很難給他貼上“西方走狗”和“塞爾維亞叛徒”的標簽。科什圖尼察還是一位堅決反對接受美國支持和援助的反對黨領導人,而且他所領導的塞爾維亞民主黨確實沒有接受來自美國的援助。但是,“反對黨聯盟”卻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來自國外、特別是來自美國的大量的“咨詢服務”和經濟援助。
美國人全方位介入
美國為在塞爾維亞扶植反對黨。1999年花費了1000萬美元,2000年增加到3100萬美元。許多參與反米洛舍維奇活動的美國人透露,美國中央情報局為推翻米洛舍維奇費盡了心機,但是卻很難分辨出究竟是哪些具體部門與此有關。
這些人透露,在這場陰謀中起領導作用的其實是美國國務院、美國“國際發展協會”。而資金方面的調配則是由美國“政府對外資助機構”通過商業合同以及類似于“國家民主研究所”、“國際共和政體研究所”等一些非營利機構來實現。
“國家民主研究所”與塞爾維亞反對黨的關系密切,而“國際共和政體研究所”則把主要精力放在“抵抗”組織上。在2000年南聯盟大選期間,“抵抗”組織與反對黨一起,成為實現南聯盟政權更迭的“頂梁柱”。2000年3月,“國際共和政體研究所”就曾為24名“抵抗”運動領導人出資,參加在布達佩斯希爾頓飯店舉辦的“非暴力抵抗講座”。
講座的主要授課人是美國退役軍官羅伯特·海爾威。在講座中,這批塞爾維亞學生接受了系統的訓練:學習如何組織罷工、罷課;如何通過手勢進行交流;如何克服恐懼心理;如何動搖一個“獨裁政府”的統治等等。6個月后,學員們甚至能將美國老師的授課內容大段大段地背下來,其中“將獨裁者趕下臺”成了他們的口頭禪。
返回塞爾維亞以后,這些“抵抗”運動的積極分子開始采用各種方法來動搖米洛舍維奇政權。他們再不是簡單地在墻上刷宣傳標語,而是采用了廣泛的、多層次的公關技巧,其中包括做民意調查、散發傳單、還有付費的廣告宣傳等。
2000年7月~10月,寫有“他完蛋了”的80噸不干膠粘貼紙全部由美國資助,并且通過有美國背景的“倫措咨詢公司”負責散發。在這一期間,這些粘貼紙被大量地張貼在塞爾維亞境內的墻上、電梯里,甚至用其覆蓋了米洛舍維奇的競選廣告。同時,美國出錢印刷的“抵抗”運動組織的標志——緊握的拳頭亦隨處可見。
在南聯盟總統競選期間,如果海關工作人員稍加留意的話。就會發現去匈牙利南部的一個塞爾維亞修道院的學生成倍增加。“去圣安德利亞做禮拜”成為“抵抗”運動分子去匈牙利南部小鎮塞格德參加由美國資助的培訓班的最好借口。
培訓的目的是訓練選舉觀察員,“國際共和政體研究所”的一名研究人員回憶道:“我們設立了模擬投票站,耐心地向學員演示投票的全過程——這成為反對黨上臺的關鍵因素。我們培練了400多人。這些人回到塞爾維亞以后,又訓練了15000多名大選監督員。”
如果沒有如此眾多的經過培訓的大選監督員,而是由“塞爾維亞自由選舉和民主中心”組織全面點票的話,反對黨要想獲勝也是根本不可能。
美國還全額支付了塞格德地區的培訓費用,同時承擔了在塞爾維亞境內的二次培訓的開銷。這樣,在選舉這一天,反對黨在全國的每一個投票站都能安排至少兩名經過培訓的監督員。每一名監督員還能領取西方提供的5美元,雖說看上去金額不大,但是在塞爾維亞人月均收入不到30美元的情況下,這已經不算少了。
由此可見.導致米洛舍維奇下臺的原因固然有多種,但是美國在幕后的策劃干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事情遠沒有結束
米洛舍維奇雖然已經下臺,但美國對他仍然不依不撓。美國參眾兩院在年初就已定出最后期限,要求南聯盟在3月31日之前將米洛舍維奇引渡給1994年在荷蘭海牙成立的前南戰爭法庭進行審判,因為該法庭已于1999年5月以“違背人道主義”的罪名起訴米洛舍維奇等人。
同時,美國揚言如果南聯盟不合作,將拒絕向南聯盟提供2001年度的大約5000萬美元的援助,并阻止國際金融組織向南聯盟提供貸款和其他援助。而失去這些援助,對經濟處于極端困境中的南聯盟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不僅國家可能重新陷入以前的孤立境地,新政府近5個月來“重返國際社會”的努力也將前功盡棄。幾經權衡后,迫于壓力的南聯盟和塞爾維亞共和國政府在美國設定的最后期限到來的前一天,即3月30日對米洛舍維奇開始采取逮捕行動。
4月1日凌晨4時45分,南聯盟政府在經歷了26個小時的僵持并經數小時談判后,全副武裝的特種警察終于將米洛舍維奇逮捕。而在此之前,南聯盟司法當局已逮捕了包括南聯盟前外長約萬諾維奇在內的七名米洛舍維奇的“親信”。
目前,米洛舍維奇已被關押在貝爾格萊德中心監獄,并可能接受法庭調查。其今后的命運如何,將會繼續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