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華
望遠鏡是人類的一大發明。它能讓我們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當代天文學家用它看到了160億光年遠的類星體。距離地球1600萬億億千米是個什么概念?那么遙遠宏大的景物,你會感到恐懼嗎?抑或由陌生而感到抽象。
黃土高原在水的沖刷下,形成千溝萬壑,那么高大、干燥、板結的土塬,是黃土高原留給人們心中的具象。從衛星俯瞰,那是一幅絕妙的抽象畫,一片碩大無朋樹葉的葉脈。
云南石林,一塊塊巨石磊立的大樹,遠遠望去,猶如一片森林,于是便有了石林之稱。那是人們視覺中對石林的具象。如果你將距離拉近,視野里只留下巨石的局部,將它拍下來,那將是一幅抽象的寫意中國畫。
進一步拉近距離,比如用放大鏡、顯微鏡,許多常態下的具象世界,就變得面目全非起來。各行各業的科學家,使用各種各樣的顯微鏡,諸如光學顯微鏡、電子顯微鏡、掃描隧道顯微鏡、原子顯微鏡,拍攝了那么多抽象的畫面。
似乎可以說:清晰的東西很具象,朦朧的東西很抽象;理解的東西很具象,費解的東西很抽象;正常的東西很具象,反常的東西很抽象;常形的東西很具象,變形的東西很抽象;直白的東西很具象,深奧的東西很抽象……
在通常的距離、習慣的視野里觀看景物,會是一幅具象畫。
在異常的距離、鮮見的視野里觀看景物,那是一幅抽象畫。
具象的美,抽象的美,它們都是美。我們在宏觀或微觀之所見,無論具象美抑或抽象美,它們都是大自然展示給人類的美。
泰戈爾曾這樣寫道:“夕陽墜入地平線,西天燃燒著鮮紅的霞光,一片寧靜輕輕落在梵學書院娑羅樹的枝梢上,晚風的吹拂也便弛緩起來。一種博大的美悄然充溢我的心頭。
今日黃昏,不費一點力氣,我們見到了宇宙的美妙形象。宇宙的擁有者親手把完整的美捧到我們的眼前。如果我們仔細剖析,進入它的內部,撲面而來的是數不清的奇跡。此刻,無垠的暮空的繁星間飛馳著火焰的風暴,若容我們目睹其一部分,我們必定目瞪口呆。”
拜讀這篇以《美》為題的散文,我感受到的,是這位名滿世界的印度詩人那豐富的想象,那無處不在的恢宏而又入微的視野。
我們習慣于用一成不變的目光、眾所周知的角度,在保守固定的距離上去觀察大自然。于是,眾人覺得美的東西,我們也看到美;眾人看不出什么,我們也很茫然。
也許,我們找到了自己與大師的差距。
泰戈爾跟常人不一樣。他不僅從地球上遠遠地觀看宇宙,還要飛進宇宙內部去看個仔細,去發現奇跡,去感受“目瞪口呆”。我們的想象卻從未離開過地面,因此也就失去了“目瞪口呆”的感悟。
終于,我們明白了大師羅丹的話:“所謂大師,就是這樣的人,他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別人見過的東西,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能夠發現出美來。”
大師可能離我們太遠,大師也許離我們很近。因為畢竟我們還可以,“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無論是宇觀、宏觀,還是微觀的大自然,只要換個角度、換個距離、換個思路去看,我們也會發現別樣的美。那時,我們不僅能欣賞具象的美,也能接受抽象的美。
科學研究也是一樣。換個角度、換個距離、換個思路去審視研究對象,來個逆向思維、發散思維,許多驚世駭俗的偉大發現,正源于科學大師們獨特的視野。假若我們也這么做,相信也會有所發現。
藝術有大師,科學有大師,人生也有大師。走近大師,讓我們多一些驚喜,多一些感悟,多一些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