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進入家庭難在哪里？

□天　馬

乍看這個題目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但卻是當前擺在我國汽車進入家庭的現實狀況。有關汽車進入家庭的問題，在我國已經討論了差不多有20年了；但直到跨入了新世紀，這個問題離真正解決似乎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為什么一個普普通通的民生問題在我們中國會引起那么多的爭議?解決起來會如此艱難呢?歸根到底，還是像20年前賈魯生等有識之士所指出的，是“轎車姓官”的觀念沒有得到根本上的扭轉。

從20世紀的1949年新中國成立，一直到今天的21世紀的2001年，50多年來中國的汽車工業始終熱衷于為官家造車，卻很少想到如何讓汽車為老百姓的生活提供服務。50年代末到60年代，全國一些較大的汽車廠造出了諸如“東風”、“紅旗”、“東方紅”、“上海”和“北京吉普”等小汽車，沒有一輛是為我們中國的老百姓造的，全是為做官人量身定做的“轎車”。進入改革開放，這種狀況也并未得到改變。桑塔納、奧迪、廣州標致、神龍富康、北京切諾基等，都是中國汽車界為官老爺們精心奉獻的“官轎子”，與咱們老百姓是無緣的。到了90年代，中國汽車業的“官本位”總算有了一點變化，在“轎車姓官”之外，又延伸出“轎車姓錢”的觀念來!具體表現便是為在技術上已經有些落伍的“官姓轎車”換代升級；桑塔納2000型、奧迪A6、別克、帕薩特B5和廣州本田雅閣就是在這種觀念下產生出來的。雖說我們目前尚屬于發展中的國家，各方面都還比較落后，但我們在小轎車方面卻好象早已經與世界上最發達國家同步了。中國汽車業似乎還唯恐奧迪、別克和本田等中高級轎車不能滿足官老爺們的高標準嚴要求，所以不遺余力引進生產了美國總統級的林肯城市加長轎車，還冠以發揚國粹的“大紅旗”美名——但我不知道我們可敬的公仆們坐著這種100多萬夠得上一幢樓錢的超豪華轎車，行駛于用老百姓的血汗錢造的大馬路上，望著窗外成千上萬踩著自行車上下班的人民大眾，能夠心安理得嗎?

中國的汽車界為官大爺們造車可謂體貼入微，有著12萬分的巨大熱情，可一到老百姓這兒，他們的態度就截然不同了!不要說熱情不高，而且還千方百計地制造一些人為的障礙和門檻。90年代引進的夏利、奧拓和云雀，其原型在國外都是為普通百姓而造的微型小車，既然引進國內，理所當然地應當成為我們中國老百姓的家庭汽車——可不，中國的汽車廠卻偏偏不愿意讓咱們老百姓級坐上外國百姓汽車!他們把這些原本在國外僅售四五千美金的車子偏偏要賣到八九萬人民幣，活生生地逼著這些原本應該進入老百姓家庭的微型小車成了出租汽車。后來迫于各種壓力，這些車總算降了些價格下來，讓一小部分老百姓買得起它們了，可這時候官老爺們的心理又不平衡了，他們立刻運用手中的權力給這些百姓車設置了重重障礙；什么微型車不能上長安街啊，什么微型車有損市容不能上牌啊，還有什么大中城市不準銷售化油器車啊……于是中國的老百姓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小汽車與自己擦肩而過。中國的老百姓只能年復一年地將汽車夢沒完沒了地做下去……

在中國，似乎有這么一部分手握大權的人非常害怕全中國人民都能開上自己的小汽車——在80年代以前，他們害怕小轎車姓私后會動搖“轎車姓官”的權威性；后來他們總算能夠容忍一小部分先富起來的老板們與自己一起享受小轎車，可他們卻絕對懼怕老百姓們都開上自己的小汽車；哪怕老百姓的小汽車比自己坐的轎車檔次要低，車廂要小……當年赫魯曉夫極其害怕私人小汽車會激發出蘇聯人民心里被壓制的個人欲望，因此強制小汽車只能供單位使用。那么我們中國的官老爺們又在害怕什么呢?

經濟學家們說：當一個國家的人均GPT達到800美元時，小汽車就會大量地進入家庭。2000年我國的人均GPT已經達到了816美元了，可小汽車進入中國家庭卻還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夢……有些民營企業試圖沖破這種不正常的桎梏，推出自己造的最便宜的小汽車想讓老百姓圓一圓“汽車夢”，但他們的努力卻注定要像唐吉軻德一樣的悲壯和徒勞無益。因為在中國，只要老百姓不能發出自己的聲音，不能有自己的真正意義上的自主權力，事事還得靠官老爺的恩準，那么小汽車進入百姓家庭，就永遠只能是個夢罷了!

其實有很多生產微型小汽車的廠家并非是不愿意降價，而是國家不允許它降價。例如吉利將基本型降到39800，就沒有得到有關部門的準許，是私下里冒著風險自作主張的。小汽車難以進入百姓家庭的主要障礙在政府。而中國政府官員的權力過大又使得老百姓對小汽車的渴望和要求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和滿足。雖然國務院的有關汽車政策已經出臺，但在現實中卻只是一紙空文，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由于中國老百姓在小汽車的問題上沒有任何的發言權，所以想要一輛家庭小汽車的或已經擁有自己的家庭汽車的老百姓只有受官老爺管制和剝奪的權力，而沒有任何抗爭和自我保護的權力。這樣的例子實在是舉不勝舉——上海、杭州及溫州等地都施行所謂的私牌拍賣制度。雖說近兩年來拍賣費用已有所降低，但老百姓不禁要問：為什么私車牌照得拍賣，而公車則不需要呢?為什么對國家的主人和人民的公仆要采取如此截然不同的待遇呢?我們這個國家有今天的繁榮和發展，難道不正是全體老百姓奮斗的結果嗎?不是中國的老百姓含辛茹苦，省下一分一厘的錢支持了國家，城市能建起這么多的漂亮寬敞的大馬路嗎?怎么到具體使用時，靠老百姓養活的官老爺倒能夠白用，老百姓卻要額外再掏出上萬塊錢才能使用，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同樣都是國家的納稅人，待遇竟然如此不同，原因到底在哪兒呢?再譬如溫州市政府發布通告，規定在2001年強制報廢全市所有的助動力，不管你的車是否到沒到國家規定的報廢期限。憑什么呀?老百姓辛辛苦苦花幾千元錢買一輛助動力并不容易，你官老爺一句話說報廢就報廢了?這其實是一種極為典型的損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然而老百姓卻只能逆來順受。其他的諸如限行啊，亂收費啊，什么上牌得有停車位啊，那簡直就是不勝枚舉了。這些在國外不可思議的事情，中國老百姓除了發發牢騷以外，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中國目前的汽車政策，歸根到底都是對老百姓家庭汽車的限制。中國官員在制定政策時缺乏民主的監督。中國官員管的事情太多，權力太大，這也是中國官場腐敗成風的根源。那些對家用小汽車的限制是永遠不會用在官老爺自己身上的!不準家用小車上牌或禁行，是因為官老爺怕老百姓的車太多了，結果妨礙了自己的官車出行；對私家車巧立名目亂收費，是想多榨取一些民脂民膏供自己揮霍罷了。其實真正有效的監督并不是靠紀委或反貪局，而是全體老百姓的監督——只有這種監督才有可能扼制腐敗的滋生。看起來中國老百姓想要圓自己的家庭汽車夢，在很大程度上將取決于中國政治民主化的進程；只有到了中國老百姓的愿望和要求能夠成為影響中國政府官員的主要因素，只有中國的官員只能以全體老百姓的意志為意志，那個時候中國的老百姓才能真正心情舒暢地開上老百姓的家用汽車，真正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不然你就算咬咬牙買了一輛小汽車，那也是不可能享受到小汽車應有的快樂和好處的。

目前中國的現狀是，大凡國家牢牢控制壟斷經營的行業，沒有一個是能夠體現出為老百姓服務的宗旨，能夠讓老百姓滿意的!只有徹底放手，到市場上去競爭，去求生存，老百姓才能得到實惠，才能真正進入老百姓的生活。十幾年前的彩電是這樣，后來的手機也是這樣，今天的電腦更是這樣。小汽車要真正進入老百姓的家庭，唯一的出路就是國家徹底解除對汽車工業的種種行政控制，把汽車工業推向市場；取消所謂的目錄制，引進真正意義上的全球競爭。同時在鼓勵汽車進入家庭方面，應該制定公平公正的原則，不準各地方政府假借總量控制為名對小汽車上牌照進行巧取豪奪。小汽車上牌應該是不受任何限制的。應該立即廢除所謂的汽車消費稅，因為10％的消費稅實在太高了。應該向日本學習，微型小汽車應當受到鼓勵，應當減免所有的稅收，并允許駛入城市的主要街道；而大排量的“轎車”則應該限行。應該徹底廢除政府官員的配車制度，鼓勵官老爺們自己買車上下班。既然中國的官員自己叫自己是“人民的公仆”在全世界叫喊得最響，為什么就不能向人家法國人學學?在法國除了總統有專車外，連部長都要開自備車上下班。只要能夠做到以上這些，我相信小汽車進入中國老百姓的家庭，那將是很快的事情，也許比彩電和手機還要快些。印度的人均GPT還沒有我國高，但連他們都能把家用小汽車的價格降到印度人平均年收入的2～3倍，我國汽車界為什么會做不到呢?有些所謂的專家在胡扯什么中國小汽車的最佳價格是8～10萬元，這純粹是閉著眼睛說瞎話，其目的還是不想中國的老百姓能開上自己的小汽車!其實中國老百姓對家用小汽車價格的承受能力最多也就在4萬元上下，最好是2～3萬元。然而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小汽車進入老百姓家庭似乎變得更為艱難了。本來已經有幾種微型車的價格已經降到了老百姓能夠接受的程度了，如4萬元的浙江吉利，43000元的云雀等，但環保總局的一條限制化油器車的禁令，又使老百姓的汽車夢成為泡影。真不知道這些手握大權的官老爺在制定這些禁令時，心里有沒有裝著咱老百姓!

中國的改革開放已經進行了20年了，一些深層次的結構性問題也已經暴露出來。假如政府不能很好地解決這些問題，中國的改革開放恐怕就要到此為止了。中國目前的改革出現發展速度放慢，民眾購買力下降等等問題，與這些深層次的結構性問題有直接的關系。目前政府推行住房改革，可老百姓購房卻并不踴躍，房地產一直處于低彌之中……有人說是因為房價太高，也有人說是中國百姓不成熟，但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目前中國的法律并不真正保護老百姓的私有財產權!按目前的法律，中國百姓花幾十萬元錢購買的只是房屋的居住權，而土地所有權卻是屬于國家的。這種居住權大約是50年。這種房屋和土地相分離的狀態使購買房屋的老百姓缺乏真正的安全感，更象是一種短期的居住行為而沒有真正的擁有感。事實上也是如此，即使是在50年的使用權期間，地方政府如果規劃要求，可以隨時對你的房屋進行拆遷，你除了能得到政府規定的補償外，只能乖乖照辦，因為法律一點都不會支持你的。不能解決土地的私有權，就不可能真正解決房地產不旺的問題；因為老百姓只有在無房居住的情況下才會去買房，而不會有那種投資房地產留給子孫后代的想法了。所以中國的房地產注定只能在低層次徘徊。而土地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分離，也是造成地方官員腐敗的重要原因。有個例子是某人承包了一個偏遠小山村的幾百畝無人問津的荒山坡，投資幾十萬元終于全部種上樹木；正當樹木即將成林之際，山村卻以承包期已到而將山坡全部收回，讓這位仁兄白白損失了幾十萬元的投入和5年的精力!這樣的例子多了，怎么可能調動人們的積極性呢?法律對私有權保護的不明確，是當前我們這個社會短期行為盛行的根本原因。同樣私人小汽車也是如此；假如政府不能在法律上明確老百姓擁有私人小汽車的權力，那么種種阻礙小汽車進入百姓家庭的規定就會層出不窮，中國的老百姓想擁有私人汽車就永遠只是一個美麗的夢罷了!真希望所有想要一輛家用小汽車的全國老百姓們自己組織起來，與那些也想為老百姓造家用車的汽車廠聯合起來，成立一個諸如“中國家用車聯合會”什么的全國性組織，大家擰成一股繩，團結起來與那些變著法子不想讓咱們老百姓開上家用小汽車的人據理力爭，來保衛我們應有的權益!汽車廠應該把眼光放遠一些，暫時少賺些錢或者暫時不賺錢，先把小汽車普及起來。假如中國的私人小汽車的普及率能夠達到百分之一，那么中國就擁有了一千五百萬的私人車主，這可就是一支讓人不敢小瞧不能等閑視之的巨大力量啊!假如百分比還能再高一些，假如各級人大代表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私家車主，那么我想各地政府出臺的那么多限制小汽車進入百姓家庭的條款規定就不那么容易出臺了……還是《國際歌》里唱得好：“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一切得靠我們自己!”與其眼巴巴地盼著官老爺能發個善心，不如組織起來為我們老百姓的權益而斗爭!中國老百姓的“汽車夢”已經做得太久太久了，也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失望和破滅……讓我們自己為自己去奮斗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