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天驕 原籍廣東中山,1934年月12月生于上海。1954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同年到郵電部從事專職郵票設計工作。她是新中國第一位女郵票設計家,原郵電部郵票印制局高級工藝美術師。現為全國政協委員、全國婦聯常委、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她設計的許多郵票在歷屆最佳郵票評選中獲獎。曾獲全國和北京市“三八”紅旗手稱號。1993年獲國務院對有突出貢獻的專家頒發的政府特殊津貼證書。
1954年我由中央美術學院畢業來到郵電部,加入新中國第一代郵票設計者的行列。郵電部、西單私人郵社收藏的世界各國郵票就是我的老師。那時沒有如今的“集郵熱”,而且有人認為郵票設計工作和藝術不掛勾,作品既不能署名又無法參展。但黨和國家對郵票事業的重視、對年輕設計者的期望,就是我工作的最大動力。我十分珍愛這份工作,以至30年后任命我當設計室副主任時,為了藝術,我堅決要求不脫產。
1955年發行了我設計的第一套郵票《新建22萬伏超高壓送電線路》,原稿是鉛筆素描。后來我對它的評價是:“素描+文字面值=郵票,但不是理想的郵票。”兩年后發行的《武漢長江大橋》與之相比就多了一點成熟,我在設計時刻意追求高度概括、簡潔凝煉而夸張的裝飾效果,把文字、面值的選擇和位置以及對雕刻用線的要求全部納入總體設計的范疇。在設計《儲蓄》郵票時,我試用象征寓意的純裝飾手法,得到了美協領導、前輩的認可和鼓勵:“郵票就是郵票,不是社論,只是配合國家宣傳,起號召作用,所以郵票應有自己的藝術語言。有些話讓社論去說,小小郵票不能負擔過重。”這番話是對年輕人不落窠臼、勇于探索精神的支持,至今我仍記憶猶新。
1959年9月北京郵票廠建成,引進了多種印刷設備和印制技術,對中國郵票的百花齊放、推陳出新起了積極的作用。60年代初的郵票,無論選題內容、設計水平都有了新的突破。印制技術的更新,對設計原稿的要求也日趨規范,如規定了郵票尺寸供設計者選擇、要求原稿是郵票規格的4-6倍、圖稿色彩要均勻不留筆觸、文字與面值要書寫工整等。相對而言,設計工作的條件比較差。塗底色或顏色漸變效果要靠手畫,彩色攝影價格昂貴,不能用來制作郵票原稿。如《民間玩具》郵票的原稿就是對著實物一件件寫生完成的;《唐三彩》郵票的原稿是先將實物的黑白照片經藥液過黃,接著用照相透明水彩一層層由淺到深地畫出三彩質感,再用水粉色把背景塗得“倍兒平”,最后用鴨嘴筆工整地書寫包括小志號在內的全部文字。而在彩色攝影和電腦普及的今天,以上工作就很容易了。
郵票是命題創作,作為設計者不能只設計自己感興趣的題材。因此,無論是國家重大事件、國際交往活動、建設成就,還是古今中外人物、婦女、兒童、體育運動、文化藝術等題材,我都當作學習與探索的機會。
60年代初我設計有《唐三彩》、《牡丹》小型張和《第26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小全張(均被評為“建國三十年最佳郵票”)。其它還有《白求恩》、《杜甫》和新中國第一套橫三連郵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5周年》及小全張等,近30套。我開始體驗到在法則的制約中自由尋求的樂趣。1963年,我以郵票作品報送美協申請加入中國美術家協會,獲批準。
“文革”期間,我只畫了1枚《紅色娘子軍》郵票和一套未發行的工農兵圖案的普票。后來發現,“文革”普票中有3枚工農兵圖與我畫的很相似,但卻是出自他人之手。1969年,我們全家去了五·七干校,直到1973年5月我才重返工作崗位。此時已人到中年,大有“不用揚鞭自奮蹄”之感。當時我在重視郵票自身規律的基上追求中國特色,在紛繁的色彩中尋求素雅而絢麗的風格,要求在設計不同題材的郵票時要各有特色。這一時期,我設計了《武術》、《從小鍛煉為革命》(“文革”后第一套采用小票型的郵票)、《公路拱橋》、普18等。其中《武術》是第一套表現中國民族傳統體育的郵票,也是第一套對倒票。在繪制草圖階段,我就到照修車間征求意見;為了防止套印誤差而采用對倒形式印制該票。這個例子說明,設計過程也是和印制相結合的過程。我在設計《武術》、《公路拱橋》、《中國電影》等郵票時一再選用在郵票廠里閑置了幾十年的銀墨,也是因為內容的需要:銀墨自身的亮光在票面上會產生特殊的效果,如拱橋暗處的結構會顯得十分清晰,電影銀幕在逆光處會有發亮的效果。
《孫中山》郵票是我設計的第一套人物郵票。算起來我一共設計過8套人物郵票。對每一套人物郵票,我都進行了不同的探索。如《白求恩》郵票,我把他的肖像設計成色彩強烈的版畫,另一枚則沒有照搬歷史照片,而是有所取捨地設計成一幅素描,著意展示人物的精神風貌。我還設計了中國第一套橫雙連形式的《鄒韜奮誕生九十周年》郵票。在人物郵票的邊飾圖案和花紋設計上,我也作了新的嘗試,賦予它們和人物相關聯的內涵,如《周恩來逝世一周年》、《宋慶齡逝世一周年》郵票(分別獲“建國三十年最佳郵票”獎、“1982年最佳郵票”獎)。我要求自己在設計人物郵票時無論內容或形式都要因人而異,要以不能互相替代的各自特有的形式,設計出個性鮮明的人物郵票,避免陷入“千人一面”的格局。
1982年我應邀訪日,在交流中體會到:在設計工作強調郵票規律,注意圖稿縮小后的效果,重視本國、本民族的特色,是兩國設計家一致的追求。
80年代初我設計了第一、二組《中國古代錢幣》郵票、首日封、鑲嵌郵幣首日封和插冊、封套以及收藏證書、宣傳折、郵折、郵戳等。從策劃到收集資料、設計、雕刻、印刷,很多人都參與了。這套郵票發行后,在美國受到了好評,獲美國集郵家和錢幣收藏家協會頒發給中國郵電部的“1982年國家年度獎”。后來設計《吳昌碩作品選》時,我根據郵票內容并和郵票廠協商決定首次啟用25× 60mm的新票型。那時雖有彩色反轉片,但仍要自已放大黑白照片再加工成原稿。這套郵票發行后獲“1984年最佳郵票獎”。
1984年我最忙的工作便是設計《第23屆奧運會》郵票和JP-1《中國在第23屆奧運會獲金質獎章紀念》郵資明信片(第一套紀念郵資明信片)。雖然當時“忙瘋了”,但很高興。一是在小型張上我自編的五環圈操動作無誤,被體委認可(該票在1984年全國體育集郵展覽上被評為“體育郵票最佳設計”第一名);二是最初擔心“金牌”片上畫的抽象人物剪影通不過,結果被批準。繼第一套JP片之后,我又設計了近20套封、片,其中《第一屆世界武術錦標賽》紀念郵資片獲國際武聯第一屆世界武術錦標賽組委會頒發的“武術宣傳獎”。
1985年發行的《聯合國婦女十年》郵票及首日封在內羅畢的紀念活動中受到了人們的稱贊。一位集郵者在送給我的六方連票邊上寫道:“謝謝天驕同志為婦女同志為集郵愛好者設計了好郵票”。這是對我求新求變的鼓勵。單枚郵票多為紀念郵票,不易出彩,但我想去探個究競,于是設計了《巴黎公社》、《中國電影》、《憲法》(與他人合作獲1992年紀念郵票優秀獎)、《農業普查》等多套單枚票。還有1枚爭取在21世紀發行。
幾十年來,我有幸為國慶15周年、25周年、30周年設計了四套郵票、兩枚小型張。為了求新,在設計“國慶30周年”第四組《歡慶》郵票時,我決定:凡以往用過的氣球、鮮花、標語、紅旗等圖案一概不用,最后取毛澤東“誰持彩練當空舞”的詩意,用七色彩帶襯托國徽,以四方連形式將彩帶貫通上下,形成各民族穿梭其中歡歌狂舞的場面。這組郵票被評為“建國三十年最佳郵票”。我為國慶十周年設計的五套首日封之一的《開國大典》也被評為“建國30年最佳首日封”。
近半個世紀中,無論風雨、陽光,我與新中國的郵票事業緊緊相隨,把理想與愛溶入方寸。郵票世界中留下的信息已成為共和國不同時代的縮影、歷史的見證而被人們收藏。我慶幸直至今天還在盡一份綿力,這是我生命中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日子。在此,我要對所有關心、幫助過我的人由衷地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