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 因

一別十多年,列生已從一個在校大學生讀到博士后出站,并在學術研究上有了很大成就。
讀他那由博士論文形成的書,我完全贊同他的博士生導師胡經之教授的評價:“拓展了研究視野”,“不乏精辟之見”。
馬、恩在《共產黨宣言》中曾談到,各民族從閉關自守、自給自足發展到互相往來、互相依賴以后,“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于是由許多種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學形成了一種世界的文學”。
對于世界文學的形成,通常有兩種理解,一是“集合論”,一是“聚焦論”。列生認為前者抹煞了地域文化遞變的不平衡性,后者割斷了現代與古代的歷史因沿關系,因而都不太可取。列生提出了他的“輻射論”。“輻射論”的基本觀點是:民族文學應憑靠其發射性的影響而自然地成為世界文學。發射性影響要通過公平競爭去擴大,而不應是文學殖民主義意義上的異域占領。公平競爭又還應有客觀的公正的原則。
他認為,由于人類有共同的人性,因此,世界性文學實際上是一直存在的,只不過是從不自覺到自覺而已。由于民族生存狀態是不斷發展變化的,民族文學就必然隨之不斷發展變化,世界文學也就會隨之不斷發展變化。世界文學格局是多元力點構成的,隨著民族文學輻射力度與發散性強弱的變化,世界文學的中心會不斷變換,而非一成不變。因此,所謂世界文學永遠的歐洲中心論,是狂妄加無知。文學的輻射力,一是取決于它對世界的思想影響,二是取決于其文學個性與文學智慧能否使其他民族引為參照并汲取;三是取決于它能否代表世界講話,講出世界人民的心聲。三點之中,第三點顯然特別重要。
中國文學在19世紀后半葉才滋生出成為世界文學的欲望。但由于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接軌以后,一直是被動接受,又選擇盲目,因而長期處于從屬地位,成為異域文學表達方式的中國角色轉換。中國作家長期淹沒于五花八門的異域精神思潮中。70年代末期,重凝世界文學情結。但是,如果說,“五四”時期,中國文學對異域文學是弟弟學哥哥,那么,新時期的中國文學和異域文學就如同祖父一輩的人跟孫子一輩的人在賽跑了。中國文學還由于壓抑太久,一朝爆發,不免演出一些喜劇和鬧劇。
當下的中國文學應如何走向世界文學呢?列生認為,結論應是:走自己的路,張揚民族文學精神,發揚民族文學的個體性,在世界文學格局中尋求力點位置,拋棄或以蘇俄傳統、或以德法傳統、英美傳統來救中國文學的企圖,重塑民族文學流暢的綿延與優美的彈性,在世界文學的話語氛圍中,作出中國式的獨特言說,以其輻射的強力,使世界不得不傾聽中國文學別具誘惑力的聲音,從而使中國文學真正具有世界的影響,以確立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學格局中的顯要地位。
他進一步較詳細地談到,民族文學是通過自然生存階段、民族交往階段、人類危機階段,通過隱性同在,顯性粘接,疊合性重構而進入世界文學格局的。邊緣民族文學不能靠模仿而應靠創新進入世界文學格局。他認為,各民族文學應各有其“內聚”與“外納”的清醒主張與能力,超越各民族的“自律”和對異民族的“他律”,而遵從全人類的“共律”,以各民族的“內傾性結構”與“外傾性整合”的態勢,形成世界文學的疊合結構,并在這個結構中,以自己的優勢,取得自己的“分工位置”。他最后表示,民族文學要想進入共律性的世界文學疊合結構,最為重要的是要在“話題”上有對世界的認識與把握。
可以說,這些觀點是我完全認同并十分贊賞的,盡管我將伴同列生一道得罪不少新時期文學的作者。我想特別強調的是:民族文學要想進入世界文學的疊合結構,并占有一個較大較引人注目的“分工位置”,從而有世界性的巨大影響,“話題”必須是全世界人民所密切關注的。這種“話題”,在我看來,首先當是:全世界各民族如何才能和平地、可持續地、普遍而全面地發展,從而實現既非兩極分化又非絕對平均化地共同富裕與幸福,以及為此理想而奮斗的人們的經歷、遭際與命運。不知列生以為然否?不知讀者們以為然否?
《世界文學背景下的民族文學道路》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9定價:1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