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護漢字的尊嚴

文／陳崇山

在我童年的時候，上小學的第一天，老師就發給我一本方格本，在黑板上一點、一橫、一豎、一撇、一捺地教同學們認字、寫字，要求我們寫的每一個字非但不能出格，而且筆順也不能錯。筆順錯了就叫做“倒叉筆畫”。

聽我父親說，我祖父是教私塾的秀才，如果他寫字“倒叉筆畫”，祖父一定會用尺子重重地抽打他的手心，打得很重，讓他永遠銘記在心。后來他做了中學的國文教師，也用祖父那一絲不茍的精神嚴格要求學生。

我當年上的是“洋學堂”，已經不興類似打手心那樣的體罰了，但只要老師發現我“倒叉筆畫”，也會嚴厲地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嗯？”罰我重寫，直到完全正確。因此我對“先上后下”、“先左后右”、“先橫后豎”、“先撇后捺”等筆順規則牢記心頭，終身受益匪淺，至今仍感謝我的啟蒙老師。

我感到老一輩人看待漢字，有一種像古人對待圖騰一樣的尊敬和虔誠。因為漢字是我國漢民族世代相傳的偉大創造，是漢民族文明的結晶。它傳承著歷史的印記，記錄著時代的腳步，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得以保存和流傳的載體，同時也以美的型體融入全球藝術的主流。

然而，在那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人們對漢字的崇敬也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走在大街上，白字、怪字比比皆是，電視屏幕上的錯字也屢見不鮮。小孫女寫字更是隨心所欲，大概她的老師并沒有受過嚴格的文字訓練。真沒想到，有一次，我發現一位博士生也“倒叉筆畫”，他還對我的驚奇感到驚訝，他說：“這個字，我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都是這么寫的不對嗎？”我無語。算起來，他是在“文革”中出生的，沒有人教過他漢字應該怎么寫，你能怪他嗎？

不久前，我欣喜地讀到一本帶筆順的字典——《現代漢語模范字典》，是由許嘉璐教授主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于2000年12月出版的新書。全書共收漢字11340個（其中常用字和次常用字7000個），加上所附的繁體字和異體字，總數達到15000個漢字。我看中它的原因在于：它在標出每一個漢字的拼音、釋義的同時，還對每個字怎么寫都有筆順。我想，如果全國的小孩子從一入學就學會按筆順寫字，那么，“倒叉筆畫”的現象將會大大減少以致絕跡，許嘉璐教授“想以此來促進用字符合國家規范”的目的不日也能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