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眼里的哲思

文／治進海

散文是作者的影子，最能表現(xiàn)作者的個人性情和文學(xué)修養(yǎng)，是作者內(nèi)外表里的全貌寫真。當(dāng)下各種各樣負(fù)載重大文化內(nèi)蘊，富于藝術(shù)探索的散文百家園里，劉亮程獨樹一幟，以一個異類的身份出現(xiàn)在讀者面前。閱讀他的散文集《一個人的村莊》，你會為如此親切、睿智、細(xì)膩而敏銳的文字所感動，你如坐在田間地頭，聽一個莊稼人娓娓擺談，訴說莊稼人為何一代又一代地堅守著那塊土地，為何幸福而自在地活著。

評論家蔣子丹說，劉亮程的散文“是一種哲學(xué)，發(fā)現(xiàn)的哲學(xué)，是悲懷和樂世的哲學(xué)，是生命大徹大悟的哲學(xué)?！痹谒墓P下，貴賤取消了，貧富沒有了，大小同等了，錢財生計、官場斗爭、尊卑沉浮遠離了，人和自然界同樣地活著。喜歡慢悠悠扛著鐵锨溜達的他，筆調(diào)也打上這股閑氣，變得舒緩了。從驢兔螞蟻飛鳥野草落葉這些平凡孱弱無關(guān)緊要的生命身上，概括出莊稼人牽腸掛肚的一生。他的情感由于和大自然的貼近而變得格外敏銳和細(xì)膩，一事一物一草一木，無不融入人世興衰滄桑，命運的不確定性在他字里行間匯聚成一份恐懼。每個人都為自己艱辛的一生奔波著，和其他事物相比，在作者眼里，人類偉大而渺小。人之所以有意義地活著，把握著屬于自己的人生，是因為對自己而言“我們干完的事，將是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大的事情”，他的生活目的也很明確：給自己找點事，找個理由活下去。在他看來，正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每件事都有其不同尋常的意義，人不要為在外在的事而終日憂心忡忡。

時間，是他散文的最重要的主題。時間帶走了許多，積淀了許多，但這個村莊到現(xiàn)在依然保持著某種純樸，某種清澈。正如他所說的，時間改變著一切，有些東西卻無法更改。劉亮程筆下所有的文字幾乎都在寫自己生活多年的一個村子，我們雖然熟悉這樣的村莊和道路，但恐怕無法真正地進入這個村莊，因為村莊是一種接近自然的生存狀態(tài)，是屬于劉亮程的另外一個不為人注意的世界。他懷著一種“寬容地憐憫”所看到和所寫到的，是在這塊土地上生活和勞動著的人，他以平民的審美眼光介入寫作，衍生出了這些卓越的哲理，并在藝術(shù)上無止境地探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