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

●一　冰／文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艾克醫科大學一畢業,就應征入伍成為盟軍的一名軍醫。在一次戰斗中,艾克所在的部隊被德軍打得慘敗,艾克成了德軍的俘虜,被關進了集中營。

隨著戰局的變化,在盟軍的強力反攻下,德軍節節敗退。德軍在撤離關押艾克的集中營時,要屠殺全部俘虜。

聽著外面傳來的密集的槍聲和被屠殺的戰友們臨終前的凄厲的呼喊聲,艾克嚇得瑟瑟發抖。他拼命把頭往被子里面縮,以躲避這悲慘的聲音。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叫著"爸爸"、"媽媽",一想到今生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不由得放聲痛哭。他畢竟只有22歲,他是多么向往和平、幸福的生活啊

同伴們都過來安慰他。就在這時,牢房的門打開了,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德軍士兵。大家都明白,生命的最后時刻就要到來了。艾克忽然感到不害怕了。他和同伴們手挽著手,走向荒野的刑場。

刑場的上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德軍軍官急于完成任務,馬上命令士兵們瞄準,艾克和同伴們都閉上了眼睛。

槍聲響起時,雨也"嘩"地一下子下了起來。豆大的雨珠被風裹著打在臉上,隱隱作痛。艾克聽到同伴的呼喊聲和倒地聲,自己身上卻始終感覺不到疼。他奇怪地睜開眼睛,大吃一驚,只見整整齊齊的德軍士兵都背對著他們,向空無一人的荒野開槍掃射

艾克一看愣住了。兩邊的同伴都倒下了,他的手還被同伴們緊握著,他順勢也倒在地上。艾克瞇縫著眼睛繼續觀察德軍士兵,只見他們放過槍后,隨著軍官的命令,立即轉身跑步回營。

艾克像做了一個夢一樣,他活動活動手腳,真的完好無損。他忙坐了起來,搖了搖身邊的同伴,同伴們也坐了起來,大家都毫發未損,不由得又驚又喜。艾克意識到下一批處決俘虜的德軍馬上又要來,忙和同伴們分散逃走了。

這以后沒多久,第二次世界大戰就結束了。艾克回了國,做了一名醫生。但他對自己那次奇跡般的逃生一直大惑不解。是那位指揮處決俘虜的德國軍官大發慈悲嗎熅不可能,那家伙素以心狠手辣著名。是德軍士兵有意放過他們嗎熌歉不可能,士兵哪有那么心齊的熌薔烤故鞘裁創偈溝戮朝相反的方向射擊呢熌訓勒媸巧系鄣慕蘢鰲熥魑一個醫生,艾克當然不相信有什么上帝。

有一天,一位心理學專家來訪。艾克和他閑聊了一會。閑談中,艾克又提起自己的奇遇,心理專家一聽,神情忽然凝重起來,他說:"二戰結束以后,我接診最多的就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軍人。在殘酷的生死存亡的戰斗中,很多人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就像你所遇到的奇跡,執行任務的士兵的神經是高度緊張的,他們殺死自己的同類,在心理上本身就造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他們多次殺害戰俘,腦海里就會重復這些場面,只要他們一到刑場,那種場面就會出現在眼前,再加上天氣惡劣,這種幻覺會更加嚴重……當臨到你們的時候,這種幻覺又出現了--他們已經沒有了目標,只有幻覺,于是他們就胡亂開槍,事實上他們已經沒有了方向--這就是戰爭對人性的摧殘"

聽專家說完,艾克的眼前不由得又浮起了硝煙彌漫、血肉橫飛的戰場……

選自《山海經》200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