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李中南 張健 孟小權

那陣子,宮重先生作為信徒,每日往來璽宇館參拜。后來,恐遭斥責,越來越覺著連回家都有些不便了,于是只得常常在璽宇館宿而不歸。
這樣一來,困守家中的親屬及傭人門亂成了一團,幾次派人去交涉,要求送還店主,但璽光尊都毫不理睬。店里的伙計們出于無奈,終于下決心采取了最后的手段——以武力要人!
八戶是個以漁民為主的鎮子,社會風氣本來就很粗野。
那里的人遇到糾紛時,很少考慮依賴警察來解決。就這樣,他們雇用了當地幾名粗壯的亡命徒,狂喊著要奪回宮重先生,猝不及防地襲擊了璽宇館。
璽宇館里通往二摟的樓梯口有一個蓋板,璽光尊與幾個親隨一起將宮重先生團團圍往,死死頂住蓋板,據守在樓上頑抗。
當時我妻子也在樓上守護璽光尊,只聽見樓下的人狂摔暴砸,大打出手,不時地傳來刺耳的慘叫聲。不消說,那時的情景如同一場武打戰。混亂之中,樓上的人們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誰也不敢動一動。當時我妻子既年輕又頗有俠義之心,實在按捺不住胸中怒火,非要獨自一人下樓去援助。然而,被眾人制止往而無法動彈。據妻子后來回顧,她于樓上被困,明知樓下是一片慘狀但束手無策,心急如焚,如坐針氈一般。
事件發生后,宮重先生被送回店里。可是這個慘痛的事件在他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創傷,嗣后,造酒的買賣又日趨衰落,他也早已無心經營了。不到凡年的工夫,破產的厄運終于降臨。
只有那時妻子才對我的被逐感到高興。她說,假如事件發生時我倆尚在一起,那么,肯定不會讓我到樓上去的,所以瘦弱的我肯定會被毆打成重傷的。實際上,守在樓下的人們全被打傷,無一幸免。
當地的報紙曾對此事件大肆報導,鬧得滿城風雨。璽光尊一行再也不能久住八戶,無奈只好重返東京。
事件之后,璽光尊對當時守在樓下、自衛時受了重傷的干部清水先生和長崎先生起了疑心,“上次事件肯定是你等背地里通風報信引起的!”她揚言要徹底追查,并宣布設立"御白洲",對二人進行審判。
所謂“御白洲”,在江戶時代是公卿權貴們審理判決各種犯人的法庭名稱,不消說,在以日本復古精神為教義宗旨的璽宇里,也常常設立“御白洲”,審判可疑的信徒。當時在璽宇館設立“御白洲”的廳堂里,鑾光尊端坐正中,周圍排列著一大群信徒,受審者于眾人面前戰戰兢兢地坐下。然后,審判開始。首先是眾人一起合掌祈禱,將受審者的靈魂“引”出來,若是被引出來的“靈”纏往了準,誰就可搖身一變,代替受審本人而將“真相”和盤托出。其中,也有受審者被自己的“靈”纏住后“如實”招供出來的情景。不過,盡管說出來的話被認為是“真相”,但內容大多是按照璽光尊的意志而編造出來的。
“御白洲”審判的結果,“暴露”了清水、長崎二人背叛信仰的“事實”。,一位充當“顯靈替身”的信徒還當眾“宣判”:“此靈必須斷其人形”并將其深深打入億萬年不變的地獄里去,直到此靈徹底悔悟才可重獲新生。這個“判決”對信徒到那時為止的信仰生活,是一個全面的否定,等于在精神上宣判了死刑一樣。對信徒來講這是最最嚴重的懲罰。
就這樣,清水、長崎二人經"御白洲"的審判,落了個“斷其人形”的結局。回首往事,長期以來這兩位老信徒忠心耿耿追隨璽光尊,效盡了犬馬之勞。盡管如此為她賣命,挨了打也受了傷,到頭來仍然沒有逃脫慘遭處罰的下場。可憐他們有苦難訴,只得把無限的怨艾化為淚水,咽進肚子里。
作為信徒,妻子遠比我多幾分熱誠和純真。然而八戶事件后,就連她也不得不對璽光尊“審判”信徒的方式產生疑問,漸漸地,她對璽光尊的信仰生活也感到迷惑不解了。 訣別璽光尊
對橋本(宇)八段的擂爭十盤棋結束后,讀賣新聞社又計劃我對新任“本因坊"的巖本熏八段再次進行擂爭十盤棋的決斗。巖本八段自從當時成為橋本(宇)本因坊的挑戰者以來,到昭和二十年(1945)十一月,包括戰爭結束前夕在廣島的原子彈爆炸時的對局,與橋本(宇)總共大戰了六個回合,結果是三勝三敗、平分秋色。這樣一來,按規定,未有結局之前,“本因坊位”暫存于日本棋院。嗣后,于翌年再度進行三番勝負的決斗時,巖本八段獲二連勝,旋即從橋本手中將桂冠奪去,春風得意地就任為第三期本因坊。
記得我對巖本八段的十盤棋在商談限用時間上遇到了難題。當時我主張以橋本八段的對局為先例,限用時間各為七小時,一日終局。然而,巖本本因坊卻毫不相讓,堅決主張各為十三小時,三日終局。最后還是我采取妥協態度,順從了新任本因坊的意見。
記得對局費是每局每人二萬日元。誰知璽光尊專橫跋扈,竟要求讀賣新聞社將我那十局的全部報酬在賽前一筆付清與她。新聞社無奈,只得應允。就這樣她又暗地里派人將十局的全部酬金一把撈走了。璽光尊為何如此氣急敗壞地撈錢呢?也許那時她也嗅到了我將與她分道揚鐮的氣 味了。
另外,璽光尊還伺機向讀賣新聞提出了更苛刻的條件:“我們一行疲于到處漂泊,希望能為我門買下一座能長久居住的房子”。讀賣新聞為了顧全大局對此也慷慨承諾下來。
后來,為了尋找新居,我和多賀谷信乃先生一起四方查訪。多賀谷先生作為讀賣新聞社第五代“覆面子”(隱名作家),曾為我對橋本八段的擂爭十盤棋寫過“觀戰記事”,那時他剛剛隱退不久,已將職位讓與了山田虎吉先生,我與多賀谷先生的友情即從尋找新居時開始,后來逐漸推心置腹,結成至交,并且還請他作了我的后臺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