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５分鐘分神速建交

許煥崗　李兆翔

“15分鐘內神速建交”，這是一些外交官對中國與加納建立外交關系的概括。提起這件事，柯華至今記憶猶新，當時的情景，禁不住一幕幕地映現在腦海里。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那是1960年7月2日中午12時，作為中國政府代表前來參加加納共和國成立慶典的柯華，受到了恩克魯瑪總統的接見。交談中柯華首先祝賀說：“我受命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向加納人民，向總統閣下表示最誠摯的祝賀！”然后又表示說：“我很愿意聽取閣下對發展中加關系的意見。”

恩克魯瑪感謝中國政府和中國領導人的祝賀，感謝并歡迎中國政府代表的到來，然后接著說：“關于發展加納共和國與中國的友好關系，最好的辦法是你們在阿克拉設立大使館，我們在北京設立大使館。”

柯華在到來之前，與使館的同事分析認為，此行有可能達成建交的協議，但對恩克魯瑪總統如此坦誠，如此直率，還真是有些意料之外，他在高興的同時，緊接著問道：“閣下認為在什么時候合適呢？”

“Immediately！”無需翻譯，柯華十分清楚這個英語詞匯所表示的意思，譯為漢語就是“立刻”。

雙方的談話越來越融洽友好……柯華理解總統在慶典中有多忙，于是便帶有告辭的意思說：“感謝總統閣下在百忙中接見我。”

“我確實很忙。”恩克魯瑪笑了笑，接著說：“建交的事情我已經指示外交部長同你具體商談了。”

柯華起身告辭，之后直接回到了下榻的旅館。柯華剛剛進到房間，還未坐定，加納外交部長阿科·阿杰依就來了，外長是來落實總統關于立刻建交的指示的。外長行動如此迅速，還真是出乎柯華的意料。

柯華禮貌地將阿科·阿杰依外長讓進咖啡廳。這兒是在旅館中進行交談的理想地方。柯華本想在這兒請他一邊品嘗咖啡，一邊交談。可這位急匆匆到來的外長，剛剛落座，咖啡還未端上來，就急不可待地說：“我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閣下商談，現在最為重要的是和閣下商談我們兩國彼此立即建立大使館的事情。”同時，他還強調說：“‘立即，是恩克魯瑪總統的意見。”

“很好。”柯華干脆地說，然后他又以商量的口吻說：“我們是不是先擬定一個兩國建交的公報。”

“好的。”阿科·阿杰依說。

“那就請閣下擬定草稿吧！”柯華說。

阿科·阿杰依同意柯華的建議，只見他順手撕下手邊報紙的邊條，就在上面寫起來，大約10分鐘左右，他就擬出了公報草稿。可見，他早已打好了腹稿。

柯華看過后，提出增加如下內容：“加納政府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惟一合法政府，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阿科·阿杰依表示完全同意，并將此一字不漏地增寫進去。

阿科·阿杰依提出就在寫在這張報紙邊條上的公報上草簽，然后他帶回去打印后再送來正式簽字。柯華表示同意。

雙方就在草擬在報紙邊條上的建交公報上簽了名。如此進展速度之神速，形式之簡捷，這在世界建交史上不能不稱之為奇跡。

接著雙方商議了下步的安排，決定當天下午，由柯華致信阿科·阿杰依，內容是“經雙方商議，確定建交公報內容如下……”阿科·阿杰依復信予以確認。雙方還商定，于7月5日格林威治時間13時兩國在各自的首都同時發表建交公報。

一切商定妥當，阿科·阿杰依便起身離開咖啡廳，離開了旅館。

柯華回到房間就等著阿科·阿杰依的復信了。從眼下看來，中加建交快捷得竟在十幾分鐘之內，實際上是經過了幾年的時間，經過了不少人的共同工作，才出現了今天這種奇跡般的結果。

1957年3月，柯華陪同聶榮臻元帥到達阿克拉，應邀出席加納獨立慶典活動。當時，恩克魯瑪就表示愿盡快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聶榮臻元帥當即表示歡迎。但是，由于加納剛剛獨立，受到西方某些國家的壓力，沒能實現與中國建交。

柯華任中國駐幾內亞大使后，積極開展與非洲人民的友好活動，引起了強烈反響，幾內亞的一些鄰國紛紛派人來科納克里中國大使館表示友好和發展雙邊關系的愿望，根據國內指示，大使館的官員加緊開展對幾內亞鄰國的工作。他們分析了加納獨立以來國內的發展，以及在國際上的處境，認為應當也可能爭取加納在短時間內同中國正式建立外交關系。國內同意他們的分析，指示力爭盡快建交。

按照國內的指示，大使館的同志們加緊工作。柯華同加納駐幾內亞代辦多次接觸，從而增進了彼此了解，建立了良好關系。

在工作中，柯華還了解到著名的美國黑人學者杜波伊斯博士，這位泛非主義者在非洲乃至全世界有著很高的聲望，他多年來一貫堅持反對種族主義，推進消滅殖民主義的斗爭。他同非洲各國民族主義領導人有著廣泛的聯系和深刻影響。他與加納、恩克魯瑪的聯系更為密切，影響不可估量，恩克魯瑪尊稱他為導師。他也一貫主張非洲同中國的友好，他本人也曾訪問過中國，毛澤東主席同他作過長談，他非常敬佩毛澤東。基于此，柯華特地專程拜訪杜波伊斯博士，以非常友好尊敬的態度征詢他對中國大使館工作的意見，探詢中國同加納建交的可能性。他分析說：“加納成為共和國后，雖然仍留在英聯邦內，但必然有了更大的自主權，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應當不會有什么困難。”

加納向全世界莊嚴地宣告：將于1960年7月1日正式成立加納共和國。屆時將廢除英國女王為國家元首，恩克魯瑪出任總統。這是加納在獨立進程中取得的重大進展。同時也是中國與加納加強友好關系的有利時機。

加納向中國發出了邀請，中國政府委派柯華作為政府代表，出席加納共和國成立慶典。

柯華對出席加納慶典活動作了計劃，報國內并得到了批準。

從幾內亞首都科納克里到加納首都阿克拉，交通不便，要飛經幾個國家，現在時間緊迫，若乘航班，難以保證按時趕上加納慶典活動。柯華只得包租一架小型飛機前往。

現在已是6月30日了,作為中國政府代表的柯華乘包機到達了阿克拉。他帶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國家主席劉少奇、副主席宋慶齡和國務院總理周恩來的賀信。

7月1日，柯華出席了加納共和國成立慶典，受到熱烈友好的歡迎。

這一天，也就是7月2日下午，柯華與阿科·阿杰依在報紙邊條上草簽了建交公報后，此時柯華在旅館中就等著阿科·阿杰依的復信了，可是他卻沒有如約給柯華復信。會不會出現什么變故？柯華不由得有些擔心。

已經是傍晚了，仍未收到復信。柯華很想了解到他為什么沒有復信，也確實需要確定加納政府關于立即建交的決定有無變化。這時候，柯華已來到海邊廣場，應邀出席盛大慶祝活動。

在慶祝大典中，杜波伊斯坐在十分顯著位置的一張沙發上，恩克魯瑪十分尊敬他的老師，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兩人正在交談著。

柯華借機走上前去，首先向杜波伊斯博士致以敬意，然后對他說：“尊敬的老朋友，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阿科·阿杰依外長遵照恩克魯瑪總統閣下的指示同我商定，加納同中國決定立即建立大使級外交關系。”

恩克魯瑪立刻向杜波伊斯證實說：“是的，正如中國大使所說，我們兩國決定立即建立大使級外交關系。”

杜波伊斯聽此高興地站起來，向恩克魯瑪和柯華表示熱烈的祝賀。

此時，柯華心中的懸念得到了解答，終于踏實下來。

柯華用密碼把商定的內容向國內作了報告，因為在沒有正式公布的前一分鐘也要保密。他在密碼電報中同國內約定，到時將通過新聞電報向國內報告，如接到發去的新聞電訊稱“中國駐幾內亞大使柯華訪問了阿克拉，恩克魯瑪總統接見了中國大使。”便表明沒有變化，即可按此前約定的時間發表兩國建交的公報。

但是到了7月4日，柯華仍未得到阿科·阿杰依外長的復信，他雖已從恩克魯瑪總統那里得到口頭證實，但兩國正式建交這樣莊重的事，沒有正式的外交文件交往，總是手續上不完整的。為此，柯華雖然做了工作，可還沒有得到回信。結果，加納外交部還是單方面地提前發表了建交公報。

國內從外電報道中先得知這一消息，但卻未收到柯華的報告，電話找柯華證實，柯華此時仍未收到阿杰依的復信。

直到5日上午9時，柯華才收到阿科·阿杰依確認的回信。國內也才收到柯華發回的新聞電訊，這才在北京正式公布了中、加兩國正式建交的公報。

不久，黃華出任了駐加納大使。黃華與柯華當年是燕京大學的同學，是“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的領導人之一。黃華在加納的辛勤工作，不斷加強了中加兩國的友好關系。

《柯華大使的外交生涯》許煥崗李兆翔著中國青年出版社2001.10定價：1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