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行動

偉大的間諜活動總是發生在歷史的非常時期。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各國間諜機構紛紛加大了情報工作的力度，充滿勇敢精神和超凡智慧的間諜們由此在隱蔽戰線上展開了驚心動魄的廝殺與角斗。一方間諜行動成功就意味著另一方的失敗，為此各國情報機構都絞盡腦汁地制定反間諜計劃，如英國著名的\"雙交叉\"計劃，成功地使大批留在英國的德國間諜落入英國人的手中。上風并不是總被英國人占據，二戰中，德國情報機構阿勃韋爾也采取了一些使英國特別行動局遭受了毀滅性打擊的行動，\"北極行動\"便是最成功的一次。

1940年，德軍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歐洲的土地，英國遂于當年成立了隱蔽的特務組織--特別行動局，由首相丘吉爾直接領導，負責\"在歐洲煽風點火\"，組織大量間諜對德占區進行破壞和顛覆活動。德國為了防止橫跨歐洲的反抗烈火的蔓延，千方百計地迫使經不住考驗的間諜倒戈。

身不由己的棋子

阿勃韋爾軍官赫爾曼·吉斯克斯是在荷蘭的軍事反間諜機構的司令官，原來在阿勃韋爾總部工作，在接受新的任務后，他充分發揮自己的天賦制定了\"北極行動\"計劃，即利用電臺偽裝來欺騙英國的情報機構。

1942年3月6日，\"北極行動\"的舞臺被設立在荷蘭首都海牙。當時吉斯克斯根據無線電監測小隊所提供的信息采取行動，逮捕了一位名叫休伯特·勞韋斯的特別行動局間諜，同時得到他的電臺和三條他將要傳送給英國總部的密碼信息。勞韋斯中尉是特別行動局在荷蘭招募的志愿者，特別行動局在1940年就開始從那些德占區逃離出來的人，或生活在國外的人中招募志愿者。

他按照特別行動局的指示通過電臺每隔一周就于星期五晚間6：30進行聯絡，這種定時活動使勞韋斯很容易地被德國人抓到了。吉斯克斯親自審問勞韋斯：\"作為一個軍人，我最佩服你的勇氣和對職責的執著，但是無論如何我必須說，倫敦所交給你的這種工作并不值得尊敬。\"

吉斯克斯知道，成千上萬的地下組織正在共同進行著破壞行動來反對德國的占領。\"任何軍事占領，也不管是哪個國家，都將粉碎任何涉及人質和恐嚇大眾的企圖。\"他堅決地說，并有意把英國描繪成一個丑陋的國家。他給勞韋斯一個選擇：要么發送編纂過的電報給倫敦，要么面臨蓋世太保的折磨。

勞韋斯同意發送電文，因為他確信特別行動局將會覺察到他們收到的信息不對勁。他已經被訓練過在他所傳送的電報中加入一個所謂的安全校驗碼，即在規定的間隔故意插入錯誤信號，以此顯示他并沒有在德國人強迫下把電報發回倫敦。但是，在他被逮捕時落入敵人手中的密電信息中已經包含了他的秘密校驗碼，因此，他知道吉斯克斯將毫無疑問地會知道這個秘密。然而他在兩條密電中所加入的故意錯誤都位于單詞的停頓處，通常可以被認為是電報的標點。勞韋斯告訴吉斯克斯，他的安全校驗碼是在每份電文中都拼錯一次終止符，他把在第三份電報中沒有出現錯誤解釋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吉斯克斯認可了這種說法，勞韋斯相信倫敦特別行動局總部將會注意到他采取了與原來不同的錯誤。

但是特別行動局忽視了他的警告。那些在倫敦的譯碼員根本就不注意安全校驗碼，因為以他們的經驗來看，許多間諜經常忘記甚至根本不用這些校驗標記。由于安全上的疏忽，倫敦特別行動局官員不僅把吉斯克斯撰寫的情報信以為真，而且他們繼續發回報告，把荷蘭自由戰士的破壞行動計劃透露給勞韋斯。很快勞韋斯就接到一條消息說特別行動局將空投一名間諜來組織破壞活動。在3月28日凌晨，這名間諜跳傘后直接落入敵手。另外8名特工在后面幾個月中也到達這里。但他們著陸后所遇到的不是阿勃韋爾或蓋世太保，而是化裝成抵抗戰士的荷蘭奸細。結果就可想而知了，這些特工泄露了信息后就被藏在暗中的德國人逮個正著。

而倫敦方面通過電臺得知那些特務已經安全到達，現在正在努力工作。由于吉斯克斯已經從俘獲的間諜那里學習到編碼和傳送規則，他在倫敦建立了一條新的聯絡渠道，使他自己看起來像是荷蘭抵抗者。進行電臺欺騙也并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次，倫敦命令荷蘭破壞者攻擊一個雷達站，吉斯克斯把自己的人化裝成抵抗戰士，對這個設施進行了一次流產的攻擊行動。然后他向倫敦發信說破壞者已經盡力，但是沒有成功。他為了進一步向特別行動局表明他的間諜正在鹿特丹努力工作，從而引爆了一艘滿載金屬碎片的駁船，這只是避免倫敦懷疑的微小代價。當特別行動局命令一名間諜返回倫敦匯報其在荷蘭的進展情況時，吉斯克斯就通過自己的發報員詢問逃生路線的情況，根據對方的答復，他破獲了這條線路并逮捕了許多成員。然后他發信給倫敦說這名間諜在出發之前不幸在車禍中喪生。

險些流產

就像英國那些掌握雙重間諜的官員那樣，吉斯克斯深知自己的計劃是多么地脆弱，他時刻擔心德國的間諜很容易就會上敵人的圈套，從而暴露他們的行動。后來他在一份報告中寫道：\"也許它可能早就把我們‘北極行動‘的大泡沫刺穿，而我們還被蒙在鼓里。這個令人不快的可能性總在我們眼前縈繞，在漫長的幾個月中不斷地回放，它使我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事實上，正如吉斯克斯所料，特別行動局解碼專家里歐·馬科斯從一開始就對荷蘭的爛攤子表示懷疑。后來，馬科斯在1998年出版的個人傳記中，詳細透露了他一開始就充滿疑慮，不僅是因為安全校驗碼的丟失，而且還因為其他一系列的原因。例如，以往特別行動局間諜在其他各種行動中常常出現會發出大量信息無法閱讀的情況，因為間諜在緊張的野外作業中常會由于匆忙而使密碼發生錯誤，而來自荷蘭小組的信息編碼卻一絲不茍。然而，值得德國人慶幸的是，荷蘭情報部門長官根本不在乎馬科斯的提醒。因為，信息中所描述的荷蘭抵抗運動如火如荼的發展正是人們所期望看到的。

馬科斯注意到再這樣發展下去，后果將不堪設想。但上級再三駁回了他的質疑，除非他拿出絕對的證據。然而，在戰爭的迷霧中，絕對的證據幾乎不可能得到。

但事實應驗了馬科斯判斷的正確性。1944年2月，兩名荷蘭特別行動局間諜皮埃特·多雷恩和約翰·尤賓克返回倫敦。根據他們的匯報，在他們到達荷蘭時，就被敵人抓獲。憑借在特別行動局接受的訓練，他們設法鉆出牢房的鐵籠，然后利用多雷恩用床單制作的一條繩子從廁所的窗戶到達地面。在痛苦地翻過有刺的鐵絲網障礙物后，他們利用夜色逃到附近的一個小鎮，在那里獲得仁慈的牧師的幫助。牧師設法使他們與一位前警官建立了聯系，這個人由于不愿意與納粹合作而辭職并加入了抵抗力量。在他的幫助下，兩人在年底安全地抵達西班牙。但是特別行動局官員認為他們是在說謊，因為他們從吉斯克斯編造的電臺消息中得知這兩個間諜事實上已經轉而為蓋世太保服務。在被審問之后，他們被轉送到布里克斯頓監獄，在那里遭受了痛苦折磨。但是，在馬科斯一如既往地堅持下，特別行動局的官員這時對荷蘭行動的懷疑也與日俱增。盡管特別行動局官員仍然不能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但是與\"荷蘭抵抗組織\"的聯系被更加小心地處理了。

慘重的代價

在逃脫的間諜返回英國前，吉斯克斯已經注意到來自特別行動局的電文越來越\"褪色和乏味\"，他由此推斷出英國人開始警覺起來了。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從\"北極行動\"中了解到盟軍將要在何時何地登陸。但這一秘密他從沒有探到，現在看來就更沒有希望了。終于，在1944年4月的愚人節那天，吉斯克斯結束了這場游戲，向倫敦發送了一條辱罵性的消息：\"所有10部電臺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下，我們知道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們在荷蘭的工作就不會如此努力。我們對于不能夠更長時間作為你們在這個國家的惟一代表而感到遺憾，因為它曾使我們雙方都感到滿意。無論如何，我們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大可考慮到我們大陸進行各種規格的訪問，我們將會一如既往地盡其所能款待貴國使者，給予他們同樣的溫暖問候。期待著與您的相逢。\"

英國人聽到消息后悔之晚矣。為了支持這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破壞行動，特別行動局已經不知不覺地供給德國15000公斤的炸藥，8000支輕武器，50萬發彈藥，75部電臺以及許多其他物資。令人震驚的是人員的損失，52名特別行動局間諜被抓獲。1944年，在柏林的命令下，幾乎所有人都被處決。他們也不是惟一的受害人。通過\"北極行動\"獲得的信息，數以百計的荷蘭平民遭到逮捕。這一事件的毀滅性結果遠沒有結束，許多特別行動局的人被懷疑是叛徒，直到戰后很長時間他們還被列入嫌疑人的名單。

多雷恩最終被免罪，還獲得特別行動局的表彰，而這一災難的主要原因被確定為\"效率低下、自我滿足和疏忽大意\"。由于特別行動局過于樂觀，加上各部門的勾心斗角使幻覺擊敗了事實。這些\"抵抗運動\"，不管是被占國自發的還是海外策劃的，都天生處于危險之中，因為它們必須依賴那些具有勇敢和奉獻精神的志愿者，而這些人的努力卻不能總是補償他們專業技術的缺乏。

多雷恩后來說，\"‘北極行動‘是具有職業精神的德國人的勝利，他們在戰爭前就有一個長遠計劃，并由此對他們的人進行徹底的訓練。我們這邊則通過業余人員進行，他們中的大多數工作充滿熱情，但幾乎沒有受過訓練，因此他們不得不在實踐中學習，這使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盡管如此，德戰區的勇士們仍然舍生忘死、前仆后繼，和德國納粹分子進行著堅苦卓絕的斗爭，在整個戰爭期間為盟國做了大量的地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