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密的“長矛行動”計劃

二戰初期的一天，晴空萬里。一架不明國籍的飛機悄然飛臨蘇聯阿塞拜疆首府巴庫大型產油中心的上空。在盤旋了整整一個鐘頭后，飛機帶著偷拍到的數十張有關煉油廠、輸油管、石油泵送站及發電廠情況的照片(這些都是戰略轟炸機的首選目標)，安然返回基地。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不知為何，面對不明入侵者，蘇聯方面沒有采取任何攔截措施，環繞全市的防空炮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數天后，該架飛機再次出現在重要港口--黑海港的上空。這次蘇聯沒有坐以待斃，高射炮火猛烈開火，值班戰斗機迅速出擊。但對高空飛行的入侵者來說，這些措施都是徒勞而已。

在1941年6月希特勒發動\"巴巴羅莎\"行動入侵蘇聯之前，這種窺探情景出現過不止一次。當時，德國空軍曾多次在蘇聯領空執行偵察任務。但這一次，飛機的入侵時間發生在1940年3月和4月，入侵者并非德國，而是英國。

計劃出籠

根據1939年9月簽署的《蘇德友好條約》，斯大林同意向燃油匱乏的德國供給石油。英國及其盟國法國得知這一消息后如坐針氈，發誓要加以阻擾。他們認為，能達到此目的的途徑之一就是，摧毀蘇聯位于高加索地區的產油地。1940年4月，英國皇家空軍根據高空偵察機拍攝的照片，制訂出一份名為\"長矛行動\"的絕密計劃。根據計劃，英國皇家空軍將對蘇聯高加索地區的油田進行長達3個月之久的戰略轟炸。5月，在德國入侵法國和低地國家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的同時，\"長矛行動\"的準備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英國皇家空軍的\"布倫海姆\"MK.4轟炸機群進駐中東，隨時準備參戰。

1941年初，形勢出現了變化。德國入侵南斯拉夫和希臘后，希特勒作好了進攻蘇聯的準備。此番意圖立即被英國察覺。然而，英國外交官員認為，斯大林寧可屈從于希特勒，也不會選擇與德軍兵刃相對。為了防止事態發展，英國\"必須考慮以轟炸巴庫油田為要挾\"作為迫使斯大林抵抗希特勒的工具。至此，\"長矛行動\"浮出水面。

山莓行動

6月22日，德國的\"巴巴羅莎\"行動開始。盡管丘吉爾和其他盟國領導人一再警告斯大林，德國將會發動突襲一舉攻打蘇聯紅軍，但正如外界所料，蘇聯前線部隊在勢如破竹的德軍偷襲下很快全線崩潰。許多觀察家預言，蘇聯將很快被擊潰。此時，一旁隔岸觀望的丘吉爾害怕了。他知道，一旦高加索地區的石油落入德國人手中，將大大增強德國的經濟和軍事實力；同時也意味著下一步--希特勒將集中全力來對付英國。

由于形勢嚴峻，6月23日，英國軍方決策者們召開緊急會議，討論搶在德國占領油田之前摧毀蘇聯油田的各種方案。同時，軍方也希望外事辦公室向蘇聯施壓，讓他們自行炸毀油田。7月4日，英國向莫斯科建議，英國皇家空軍將在德軍抵達之前，從伊拉克北部摩蘇爾起飛，摧毀高加索地區的油田。作為回報，英國將向蘇聯提供重型機械和石油。但斯大林拒絕了這個提議。對于英國來說，留給他們考慮的時間已經不多。到了7月中旬，德軍已為進攻莫斯科和列寧格勒作好了準備，并向烏克蘭直線挺進。蘇聯的潰敗似乎已是無法避免了。

面對這種情況，負責制訂轟炸計劃的石油專家埃里克·貝爾圖于8月初火速趕回倫敦，與軍事行動總指揮--陸軍少將約翰·肯尼迪商討對策。貝爾圖敦促英國盡快準備行動，建議該行動只有在蘇聯剛剛失去對油田的控制而德國剛接管油田的混亂時開始執行。肯尼迪則提倡，在\"蘇聯有跡象失去對油田控制情況下\"采取行動。同時，轟炸計劃更名為\"山莓行動\"。

到了8月中旬，德軍已開始向克里米亞挺進，烏克蘭首府基輔陷于包圍之中。盡管丘吉爾知道炸毀油田會使\"蘇聯農業燃油機械處于癱瘓，導致大批蘇聯人民陷入饑餓\"，但當德軍距離最近的高加索地區油田--阿爾馬維爾幾邁科普油田僅數百英里時，終于按捺不住著急的心情，呼吁斯大林盡早自行摧毀油田。作為回報，英國將向蘇聯提供1億英鎊用于進口石油。丘吉爾私下還表示，\"如果蘇聯不自行摧毀油田，那我們只有自己動手了。\"此時，英國皇家空軍已制訂出摧毀蘇聯石油工業計劃的大部分詳細步驟，旨在全面摧毀高加索地區的石油泵送站、煉油廠和石油輸送設施。該行動計劃列舉了16項主要攻擊目標，首當其沖的是白鎮及黑鎮煉油區以及位于白鎮的紅星發電站。當時正處于雛形階段的蘇聯石油工業，按照慣例，將大型儲油庫分散部署在巴庫地區，因而無法組織有效的防空。另外，\"聚集大量的木制井架、石油鉆井及迷宮似的輸油管道\"的這一地區，海拔低于海平面。\"一次幸運的轟炸就有可能將土制堤壩搗毀\"，使油田陷入汪洋之中。

由于無法準確估測蘇聯空軍將如何應付出現在高加索上空沒有護航的英國轟炸機編隊的情況，為了減少風險，英國建議轟炸機夜間低空飛行襲擊目標，并列舉了三方面的優勢：轟炸引起的巨大火光，會使轟炸目標顯得更加清楚；海岸沿線城市較容易定位；此外，蘇聯防空力量也相對較為薄弱。

箭在弦上

盡管1941年夏秋轟炸行動迫在眉睫，但對于是否有必要發動\"山莓行動\"，英國人心里還是沒底，他們在尋找最恰當的時機和借口。9月中旬，德軍已完全包圍基輔，50多萬蘇軍被俘。蘇聯南部防線已危在旦夕。數天后，德國開始實施\"臺風行動\"，大舉進攻莫斯科，于10月9日挺進到距莫斯科不到140英里的地方。5天后，蘇聯紅軍從敖德薩的黑海港撤離，德軍乘機挺進羅斯托夫，并直襲北高加索地區。10月20日，德軍已到達距離蘇聯首都莫斯科不到65英里的地方。同時，英國也在不斷地向伊朗增兵。丘吉爾告訴斯大林，英國的援軍將有效地保障蘇聯供給線的暢通，可隨時向高加索地區派遣英國軍隊協助蘇軍作戰。久經風雨的斯大林，對英國在高加索地區的用心頗為疑慮，對英方的\"好意\"絲毫不領情。他用冷冰冰的口氣回復丘吉爾，\"高加索沒有戰爭，戰爭在烏克蘭。\"

碰了一鼻子灰的丘吉爾義憤填膺，他埋怨蘇聯\"沒有任何權利指責英國。他們與納粹德國外長里賓特洛普簽署條約時，就無人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了，是他們讓德國攻破了波蘭的大門，開始了這場戰爭\"。這位英國首相甚至還補充說，\"我們不知道，希特勒攻打他們的時候，他們會迎刃而上，還是躊躇不決。有著這樣一種背景的政府竟然指責我們試圖靠著他們的血本在伊朗爭取利益，真讓我感到寒心。\"丘吉爾通知總參謀部，無論斯大林如何表態，他們都可以準備向高加索地區派遣戰斗機和轟炸機，以阻擋德軍向巴庫的挺進。

4天后，德國開始再次調集兵力進攻莫斯科。蘇聯第9軍在首戰中不幸全軍覆沒。英國認為，蘇聯的潰敗看似指日可待。此后不到兩星期，德軍就抵達了莫斯科郊外。整個世界都凝神屏氣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在伊拉克境內待命的英國皇家空軍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實施轟炸。

峰回路轉

值得慶幸的是，由于蘇聯援軍從西伯利亞及時趕到，以及德軍無法適應冬季寒冷的氣候，德軍對莫斯科的進攻于12月初開始停滯不前。蘇聯紅軍趁機開始了大規模的反攻，迫使德軍節節敗退。到了1942年1月，蘇聯紅軍已將德軍趕回到德軍開始實施\"臺風行動\"的地方。在南線，德軍也被趕出羅斯托夫(蘇聯西南部城市)。蘇聯的節節勝利，讓英國感到如釋重負。然而，\"山莓行動\"的準備工作并沒有停止。倫敦方面認為，冬季結束后德國人還會卷土重來，蘇聯首都莫斯科仍處于嚴峻的威脅之中。

不出所料，1942年夏，希特勒再次集結兵力大舉入侵俄羅斯南部及高加索地區。盡管蘇軍給予了頑強抵抗，但阿爾馬維爾和邁科普還是在8月相繼落入德軍手中。此時的英國，正被隆美爾入侵埃及、日本占領新加坡和緬甸的事搞得焦頭爛額，對蘇聯戰況無暇且無力顧及。形勢似乎對德國人很有利。然而，希特勒又犯了個錯誤，為了全力進攻斯大林格勒，他將向巴庫挺進的部分兵力抽調到斯大林格勒地區，奪取巴庫油田的大好時機被錯過了。

1943年2月，德軍在斯大林格勒戰役中慘敗。到了4月，德軍已全面撤出高加索地區。英國和蘇聯最為擔心的事情最終沒有發生，德國從未穿越高加索山脈地區，巴庫也就從未再次面臨如此嚴峻的威脅。自然，英國也不用再派戰機進行轟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