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鬼子”來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鬼子”來了。

聽說這部片子屢屢遭禁（我笑），其實，根本沒必要。所謂“鬼子來了”倒不是望文生義可以揣度的，這并非一部戰爭片，但還是跟戰爭有著不解的淵源。

影片將時間遷至抗戰勝利前夕，然后用“戰旗”圈住觀眾，在“村”里講起了有關人性的是是非非。這是一部典型的“黑”片，黑色幽默加黑色悲劇。為了配合濃重的“黑色”氛圍，影片還特意制作成了黑白效果（當然，比一般黑白膠片拍的要精致許多），樸實中帶著些讓人忍不住拍案叫絕的精彩，并且，它絕不是一部簡單的搞笑片。

影片用喜劇作鋪墊，卻把悲劇推到了極致。不管是足夠充當笑料，透著鄉土氣息的老唐山口音，還是姜文在揭露愚昧無知又怯弱的國民時的大膽嘲諷，或者故事情節上的一瞇點荒誕和頹唐，這一切都讓人在笑的同時忍不住心酸。正是因為三兒（姜文飾）一群人的愚昧無知才造成了他們自身的悲劇。最后，三兒在一群麻木的民眾的唏噓聲中人頭落地，影片一下子過渡到了彩色單元。于是，我們看到了那浸著鮮血的鏡頭：一顆無助的頭顱孤零零地躺在黃土地上，一雙無力的雙眼閃爍著末世的嘲諷和無奈。這分明是一個民族的悲哀，舊的“鬼子”走了，新的“鬼子”又來了。其實他也在吶喊，也在宣泄，而一切都隨著影片的結束漸漸隱去。

姜文是個愛較勁的人，如果他順應了歷史的感情不去計較常被忽略的細節，那一切就簡單多了，如果他只講日軍的兇殘和中國人民的反抗而不把情感糾葛架在兩者之間，那也輕車熟路海闊天空了。但是姜文偏要讓中國人關照日本人，日本人再反過來殺中國人。這一張一弛的配合終究不是白折騰的，它不光給我們的心靈造成了更大的震撼，同時也讓我們在最后一刻看見了殺人者眼中的猶豫。影片的主題從此升華，戰爭傷害的是所有的人，不管這種傷害施加在了哪里。對于冷面的施難者，他們固然兇殘又可憎，但他們也在給別人傷害的同時泯滅著人性，而為行尸為走肉的這一群生命如果還能叫做生命的活，他們的存在難道就不可悲。

我們該掃清長期固執在眼前的障礙，用一顆無爭也無戰的心去面對戰爭了。從這個角度來講，“鬼子來了”是客觀而冷靜的。它擺脫了以往的套路，毅然走在了斷壁懸崖上，每一步都讓人膽戰心驚。面對戰爭給施難與受難者造成的不同傷害，曾經走過苦難的民族能否正確地理解，乃至包容，確實還是個問題。這是一次對人性的深入挖掘，也是開啟我們內心深處另一扇門的偉大起點。

這樣一部影片，確是值得一看的，不但飽受戰爭摧殘的民族該看，那些曾將災難強加于人的民族更應該看。因為它的意義在于，從感性出發卻站在了一個理性的位置上，為所有人披露了戰爭的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