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武靈王沙丘之死

廣宗，歷史上以沙丘著稱，縣內三個稱謂平臺村周圍的數千畝綿延起伏的沙丘，那清晰可辨的文化層積淀，蘊含著厚重的歷史文化。戰國時期，趙國趙章謀變和趙武靈王餓死在沙丘宮，是其中的一個文化層面。漫步在沙丘平臺遺址的沙丘上，每當撿起一片片當年離宮的殘碎瓦礫時，就仿佛會聽到清代詩人王悃為趙武靈王的死發出的感嘆：

武靈遺恨滿沙丘，趙氏英名于此休。

年來月去春寂寞，故宮雀鼠尚含羞。

趙武靈王從他少年繼位，即從他辦理父王喪葬，秦、楚、燕、齊、魏五國五萬多人云集邯鄲“參加葬禮”開始，到“五國相王”時他令國人稱君、不顧眾議實行胡服騎射、親扮使者入秦窺探等一系列活動，表現了他的雄才大略。但就在他帶兵攻取中山國的第二年，正雄心勃勃稱霸六國的時候，作為一國之君竟被自己的屬下圍困餓死在沙丘宮，為天下人所嘲笑，他的“英名”也就到此休止了。這怎么能不成為趙武靈王留在沙丘宮永遠的“遺恨”呢？

那么，連目睹武靈王餓死的宮中雀鼠都感到“含羞”的是什么呢？

按照祖制，趙武靈王起初確立長子趙章為太子。不料，他的王位由于父王的一個夢被取代了：公元前３０９年的一天，趙武靈王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名彈琴歌唱的美女，自此以后，他在酒興時多次談到夢中美女的容貌。有一個叫吳廣的大夫看準了趙武靈王對美女的占有欲望，就把自己的女兒吳娃充作那美女送給了他，稱為惠后。他得到惠后以后，“愛之，為不出者數歲”。惠后生了兒子，取名趙何，因為趙武靈王寵愛惠后，趙何也得寵，就廢黜了太子趙章。于公元前２９９年在東宮大會群臣，舉行了隆重的傳位儀式，立趙何為王，趙武靈王退位自稱主父。公元前２９５年，長子趙章被封到代地，稱安陽君，并派田不禮輔佐。

也許是趙武靈王想了解群臣對年輕國王的尊服情況，一次，趙武靈王讓惠文王在朝廷獨立召見群臣處理政事，自己則在一旁窺視群臣和宗室貴族對國王的禮儀。他看到長子趙章垂頭喪氣地屈服于其弟之下，心里頓生憐憫之心。因為這時惠后已死，他對趙何的偏愛也減退淡漠了，于是就產生了一個想法：把趙國分割成兩半，讓趙章在代地稱王。

趙武靈王的“一國兩王”計劃還沒有確定下來，趙章企圖殺弟奪位的“沙丘謀變”便發生了。

就在趙章被封到代地的當年，即公元前２９５年，主父偕惠文王到沙丘游覽，趙章和田不禮聞訊趕到沙丘，想趁機殺掉惠文王奪回王位。在沙丘，主父和惠文王分別住在相距四里之遙的兩個行宮里，趙章則在另外一個行宮里假冒主父詔令召見惠文王。相國肥義早就深知趙章志高驕橫，田不禮殘忍好武，二人為爭奪王位，會“小人有欲，輕慮淺謀”，曾囑信期說，以后“若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先以身當之，無故而王乃入”。接到詔令以后，肥義為防不測，按預定謀略進宮探聽虛實，結果被趙章殺害了。謀變的陰謀暴露后，趙章與惠文王和信期展開了搏斗，公子成和李兌調集了四個邑的兵眾也從國都邯鄲趕來平叛。趙章寡不敵眾敗逃，國軍緊追不舍。不料，主父卻打開宮門收容了趙章。公子成、李兌因此包圍了主父宮，搜出并立斬了叛逆趙章。之后，公子成、李兌卻產生了疑畏，他們計議說，為追殺趙章包圍了主父宮，處斬了主父庇護的長子，如果撤圍，主父出宮后必滅我們的九族。因為當時惠文王年少，主父是太上皇。面對這種形勢，公子成、李兌對主父欲按律治罪不能，欲撤不敢，于是就采取了“以圍代誅”的辦法，命宮中的人都出來，主父自知納匿兒子犯律當誅，又知當時公子成和李兌的權勢，靠惠文王講情無濟于事。所以，只好在宮中束手就擒了。而惠文王雖念父子之情，更恨父王庇護趙章之行，對公子成、李兌“遂圍主父”只好默許了。就這樣，在公子成、趙武靈王、惠文王三方之間充滿家族人情、兄弟爭位、律條約束和君臣從屬等多種矛盾的特殊情勢下，趙武靈王被圍宮中三個多月，一朝君主獨自一人在宮中得不到食物，餓得只好掏幼鳥充饑，最后餓死在宮中。

趙武靈王不尋常的沙丘之死，顯然是他在王位繼承這個重大政治問題上妻妾兒女情長，感情用事造成的，最初的根源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得惠后玩物喪志；繼而愛妾及子，廢長立幼；最后又出于惻隱，庇護叛逆。

大概王位繼承、選拔接班人問題是一個歷史大課題，趙武靈王餓死沙丘宮的史料昭示著后人，兩千多年來，文人墨客和歷史學家對他的死，曾留下了篇篇仁智之見，到廣宗沙丘遺址訪古探幽者絡繹不絕。

（責編 董巖）

（題圖為位于廣宗縣大平臺鄉的沙丘宮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