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58年大躍進中,為使“鋼鐵元帥”升賬,太原市興安化學材料廠的工人們從建廠房的地基下挖到了日本、閻錫山時期遺留下來的不少炮彈。不知為什么,一夜之后許多工人都躺倒昏迷不醒,身上還起了密密麻麻的大小水泡。廠里及時把這些人送到市中心醫院,經檢查知道是中了毒,但中的是什么毒、怎么治療,連醫生也說不清,只好向從朝鮮歸來駐太原的志愿軍某部求救。某部軍醫金國英立即冒雨趕到市中心醫院,只見患者一個個兩眼緊閉,皮膚紅腫,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在朝鮮經歷過美國毒氣戰的金國英給每個患者診斷后,感到病情十分危險,就給部隊打電話,請防化室的同志們帶上戰時所用的全套防化器材和消毒藥品,馬上前來搶救。
一輛滿載防化兵的汽車,很快來到市中心醫院。防化兵們在楊同禮參謀的指導下,再次進行檢驗,判明患者是中了芥子氣和糜爛性的路易氏毒氣。于是迅速給每個患者和病室進行嚴密的消毒,制止了毒素的蔓延。經過一段時期的治療,中毒患者基本脫離了危險。從這一事件中部隊首長感到,太原市可能還埋藏有毒氣彈,必須進行徹底的清理。
一支由工兵、化學兵聯合組成的“清毒隊”在楊參謀率領下出動了。他們穿著膠質防化衣,在地下水道、洼井里,仔細地偵察著,發現水泥廠廠部、運輸車間及材料庫,在82平方米面積的地下埋有毒氣彈,由于時間久,毒氣正從彈體里浸透出來,散發出腐爛味。還從調查中得知,該廠一個住宅區附近有三口很深的井,但解放后一直沒有使用過。并且得知井附近的房子曾住過閻錫山的軍隊,說不定井里還會有毒氣彈。偵察的結果,證實了這種推測。
挖取埋在地下的毒氣彈比較好辦,打撈藏在井里的那些毒氣彈就困難了。楊參謀召開了一個“諸葛亮會”,決定用繩子把人拴住,下到井里去撈。這項決定立即引起戰士們的熱烈爭奪,誰都搶著第一個下井,楊參謀看著這些勇敢的戰士,心里萬分感動,但也明白,完成這項任務,不僅要有勇氣,而且還要有經驗。于是,他盯住富有防毒經驗的張啟斌班長,命令道:“張啟斌同志第一個下?!睆垎⒈蟠魃戏蓝久婢撸┥戏蓝疽拢训趵K拴在了自己的身上,踏著吊筐往井里下。三腳架上的滑輪發出“吱吱”的響聲,十多丈長的吊繩終于下到了井底。井底不僅黑得怕人,而且空氣稀薄。四壁松軟的泥沙不停地往張班長身邊涌來,霎時埋住了半截身子,稍微轉動一下,也要費九牛二虎之力。張班長忍受著泥漿的冰冷和擠壓,彎著身子在泥中摸呀摸……終于摸到了一顆炮彈,緊緊地把它抱起來?!班汀汀?,彈頭銜接處像皮球泄氣一樣,沖出幾股氣來。楊參謀看到吊繩輕輕地擺動了三下,就急忙命令同志們快拉,終于把張班長和第一顆毒氣彈打撈上來,并揭開了井底的秘密。
連續幾天的打撈奮戰,使楊參謀像害熱病似的,嘴唇干裂了,兩眼也紅得怕人。但他不顧疲勞,不斷調整下井人員,認真解決打撈中的問題,以防發生中毒事故。戰士們按照要求一個接一個地下到井底去,盡管身強力壯,但在十多丈深的井底,也只能呆上兩三分鐘,撈上兩顆毒氣彈,就得換另一個人下去。為了爭分奪秒,戰士們每人每天下井數次,終于把井底的50余噸毒氣彈全部打撈了上來。
如此多的毒氣彈放在廠里十分危險,加上埋藏日久,毒氣浸蝕彈體,不時地往外散氣,危害人們的健康,必須立即處理。于是,部隊出動了大批軍車,迅速將其運出市區,放在一個較偏僻閉塞、無人的山溝里進行銷毀。銷毀這批毒氣彈,十分危險而復雜,因為每一顆炮彈都有引信雷管,雷管引信和彈體又銹在了一起,操作不易,取炸藥時毒劑還會泄露出來,更增加了難度。一些發達的西方國家對于第二次世界大戰遺留下來的毒氣彈都頗頭疼,他們采取的唯一辦法,是把它運到深山老林中挖200米深坑埋藏起來。而今,挖出的這些毒氣炮彈類型復雜,有美國造的,日本造的,還有閻錫山時期造的,沒有資料可以查到它們的性質和構造。但這些難不倒我們的戰士,開始時,他們用鋼鋸把彈體鋸斷,倒出毒劑,但這樣做效率太低,一天也處理不了多少。為了更快更好地處理這些毒氣彈,楊參謀利用空隙時間翻遍了有關資料,結果一無所獲,他便決心通過實踐摸索辦法。一天,他對戰士們說:“你們離遠點去休息,我來拆拆看?!庇谑牵⌒闹斏鞯夭鹦镀饋?。先刮去鐵銹,慢慢用大鉗子擰下引信帽……忽聽見“嗤”的一聲,冒出一股藍煙,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一顆毒氣彈爆炸了,彈片穿透了楊參謀的防毒衣,鮮血向外直冒。同志們把他抬到安全地帶,金醫生趕忙給他把傷口包扎起來。楊參謀蘇醒過來后,在金醫生的照護下,又繼續拆起炮彈來。根據前次的經驗,經過反復觀察和摸索,終于成功地拆卸了一顆毒氣彈。打這之后,戰士們又創造了許多拆卸工具,找出了先進的拆卸辦法。起初,一天一個人只能處理幾顆,后來提高到一人一天能拆卸180多顆,終于全部完成這批毒氣彈的拆卸任務。拆卸完畢后,戰士們又用大量的木材去焚燒彈殼,除去毒質,給國家增添了一批建設急需的鋼鐵。
2002年3月
(責編 武勝利)
(題圖為打撈毒氣彈現場的情景)